有什么两样?
陈庆之再也顾不上反驳和打断喋喋不休的史嘉裕了,她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过,为什么史嘉裕这个有名的不说闲话之人,为何会和他说这么多。
他的思绪已经被史嘉裕牢牢掌控住了,他的思考,也停留在了最后的一句话上……
“我和家族有何区别?”
陈庆之忽然有一种羞耻感,他穿着厚厚的衣服,客栈中期史嘉裕面前,仍旧像是一丝不挂般透明,他为别人看透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而羞耻……
史嘉裕说的对吗?陈庆之不知道,可他应该知道,不知道的原因,只不过是不敢去思考、不敢去深思罢了!
陈庆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忽然想到昨天与任三讨价还价的场面,甚至想到自己与任三初次见面时表现出的风度翩翩……更想到自己人生由始至终表现出来的一派从容。
可越是这样,他的形象越是光明,表现的越是正常,那份被人戳破心思的羞耻便越来越重。
陈庆之不说话了,也无法开口。
史嘉裕的脸上已经欠奉丝毫表情了,就连那一丝装模做样的讽刺也消失不见了。
“陈庆之,我不会把你怎样,也不会软禁你,更不会逼迫你加入某一阵营……因为我从来都觉得官方与家族的定义真的非常荒诞……
“只要身为人类的私心一日还在……就没有人能可以用永远保持你们那所谓的信仰和坚贞!你我最大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我代表一个集团的利益,而你……代表的只有你自己!
“如果家族的定义是贪婪……我们真的有区别吗?顺着自己的心走吧……我会永远替你保留你心中的秘密,陈庆之……未来的江南部,我希望仍由你来主持……”
史嘉裕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转身便走,如同来时一样的无声无息。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一番冗长刺耳的话,却比做一百件事都要管用。
魔鬼从来都存在,可却从来不会找上问心无愧之人。
……
天色又渐渐晚了,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已能依稀能在东方看到月亮,这番景象不罕见,却也不常见。
苏家的别墅中,已经待了一整天的人们脸上没有丝毫疲惫,反而一个个精力充沛,可叫史嘉裕遗憾的是,这一整天的时间,苏离果真没有出现过。
陆定方是这一整天最为活跃的,史嘉裕的礼遇和特批,甚至将他丧失两名家族二品的悲痛都稍稍有些冲淡。
可殊不知,史嘉裕之所以会说这些,完全只是为了不轻不重的刺一下苏群,甚至,甚至史嘉裕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戳穿这个谎言,更没真的想过叫苏离与自己相见。
酒席上,陆定方借着酒意又敬史嘉裕一杯,谦卑道:“史少,您在杭城稍候一天,明天我便将任三的虚实彻查一番,好教咱们战前做好万全准备!”
旁边人附和道:“是呀史少,这事就交给我们吧!”
旁边又有人开始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说到最后,干脆演变成了一场对史嘉裕的吹捧大会,就好像昨天还让他们噤若寒蝉的任三就是一个大大的响屁。
说了半晌,见史嘉裕始终没有开口,不禁有反应快的人捅了捅身边的同伴,这一下,席间才渐渐没了声音,纷纷拿询问的目光看着史嘉裕,等他做最后的决策。
史嘉裕目光在一众人脸上划过,点了点头,说道:“各位的想法都是好的,不过我是个急性子,也有个不太好的毛病——自负。我对于昔日的手下败将没有任何打探虚实的准备,今晚就是决战之日!众位意下如何?”
他说着,没等众人回答,眼睛却盯在了丽莎的脸上,问道:“你可是叫丽莎?李伟东为什么没来?”
众人目光随即而至,丽莎赶忙低下了头,低落道:“史少,李伟东向来不太清醒……前几日更是突然发病,经脉都被自己体内的真气烧断……恐怕是无力出战了,不过史少放心,我来替他出战便是……”
史嘉裕望向苏群,苏群知道他的意思是想问自己这件事的真实性,可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不过整个江南部都知道,李伟东上虽然混,对自己的女人丽莎却极好,若不是真的出了问题,断不会叫人顶替自己。
苏群超市驾驭使了个眼神,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史嘉裕方才笑道:“丽莎女士,那就劳烦你了。”
话锋一转,他直接起身,席间众人也忙跟着站起。
“诸位,养足精神,今晚就是决战!我绝不容任三在我眼皮子底下多活一天!这一战,定要为诸位洗刷屈辱,还江南部一个朗朗乾坤!”
“遵命!”
众人齐喝,目送史嘉裕上楼,苏群急忙离开酒席去谴手下送信……
……
上州,陈家。
陈家乃是四大家族之一,家族自身无力虽然并不出众,却不妨碍其消息灵通,更因为任三的存在,陈彪炳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杭城的局势。
此时,陈家的书房中只有陈彪炳与管家陈伯。
陈彪炳皱着眉头,身上那股子老家主的彪炳气焰显露无疑。
“老陈……史嘉裕已经到杭城了,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我担心一旦有什么变故,士乾这孩子发生危险……”
陈伯站起身,说道:“老爷,您尽管放心,我这就走一遭杭城,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没人能伤了士乾少爷!”
话音一落,陈伯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出来,再也不复一个古稀老人的行将就木,就算是苏离,怕也不如老人身上的气势之重。
这个任三在齐民镇便有过一面之缘的陈伯,居然是一位隐瞒的结结实实的二品巅峰高手!
“辛苦你了……老伙计,没想到家族还有事情需要你操劳。”陈彪炳叹了口气,望着陈伯满是感慨。
“老爷,我去了。”陈伯微微一笑,起身的动作却可以停顿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