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年缓缓张开了眼睛，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想挣扎起身，可无力的四肢却不听使唤，重伤垂死的身体栽倒在地，一旁的树枝“咯吱”一声被他砸断，又是一大口污血喷出。
“好累啊……”
张延年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
他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又是江南部暗组的高层人员，自己有多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又有多久没大肆动武了？
好在，也不知怎地，这一口污血喷出，像是解放了一样，胸口的憋闷也减轻不少，他好歹能畅快的呼吸起来，默默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看见躺在他身旁的那名官方武者已经彻底没了声响，也没有任何气息的波动。
张延年叹了口气，这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希望任三可以信守自己的承诺，就算自己战死，也要给张家安排一个好的退路……
若不然，自己何必背负着叛徒之名死去呢？
他清楚的感知到，老白没有死，甚至气息也比他更加明显和强大。
苦笑一声，张延年忽然大声喊道：“白老鬼，你他吗怎么还不死？老子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咳咳！”
张延年喊完，突然剧烈咳簌起来，这一次，鼻孔都在窜血。
“不亲眼看着你这个叛徒死在我前面，老子不甘心……”
远处，老白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吐字清晰，顿了一下，忽地叹道：“老张，你这又是何必呢……就算你一走了之我也不会怪你什么……可现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面对将死之人，就算是刽子手也有几分真情实感。两人在江南部的关系称不上好，可落到同室操戈这一步，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
老白当然听得出张延年不是在咒自己早死，骂的再凶，也只不过是明知了自己命运后的从容罢了。
“咳！”
张延年有咳了一声，苦涩道：“你以为老子……老子想这样吗？你是孤家寡人、光棍一条，可老子……张家几十口人等着我去守护……任三这个王八蛋，老子真恨不得他早点死去！老子比你们更想杀了这个王八蛋！”
老白那边没了声音，可张延年知道，他没有死，他只是在等自己继续说下去……说得再无奈一些，甚至向他求饶……
他想放了自己，可也想让张延年的话坚定他的信心。
张延年轻轻叫了一声：“老白……”
那边回话很快：“我在听。”
“你……”
张延年犹豫了，过了半晌，才叹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活不下去的……我死了，张家也算有了后路，再也不需要我这把老骨头操心了……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一战无论胜败，官方是不会放过你的……”
“老张！你他妈糊涂啊！”
老白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有些悔恨自己下了这么重的手。
便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还没走近，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与轻蔑传到两人耳朵里：“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哈哈！”
笑过之后，这声音猛然一沉，变得狠厉起来：“走？你以为这些事情是你们能决定的？张延年，你果然就是一只白眼狼，哼，你扪心自问，老板亏待你了吗？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选的？你凭什么埋怨别人？若是不给你选择一次的机会，恐怕你们张家早就变成另一个孙家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话的功夫，耿如龙与丽莎已经来到了张延年身旁。
张延年脸色狂变，却没有太多的惊讶，他知道丽莎与任三合作的事，可这一幕，看在老白的眼里，却让他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不可置信道：“你，你是丽莎？你们怎么会走到一块？！”
还没等别人回复，老白忽地惨然一笑，喃喃道：“老张都能背叛……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官方，好一个任三！真是算计十足啊，一个张延年还不够，现在还要算上一个丽莎！天亡我江南部！”
耿如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老东西，你他妈嘀嘀咕咕什么？你们的人都快被挖空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们家族阵营有多无能吗？还有，江南部，不是你们这群废物能拥有的！”
“啊！你给我去死吧！”
老白忽然疯了一样站起身，体内的能量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凝聚起来，可下一刻——
“砰！”
一声巨响，老白甚至连第二步都没迈动，脑袋便直接炸裂开来，脑浆与鲜血四溅，甚至连会和到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应该死的是你才对！”
耿如龙说完，老白的尸体终于轰然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耿如龙终于看向张延年，可张延年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望向丽莎，勉强笑了一下，虚弱道：“丽莎，咱们也认识好久了吧？当然，我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呵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心，千万别走我的老路……”
丽莎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平静道：“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吗？”张延年露出一丝笑容：“但愿吧……”
说完，张延年低下了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耿如龙，却轻轻开口道：“来吧，这才是我的结局，我现在终于醒悟了，怕死，就是武者真正的死亡……”
静寂。
过了好一会，张延年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不解的望着耿如龙。
耿如龙笑的非常残忍，轻声道：“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的。”
说完，耿如龙的眼睛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妖异的光彩，一瞬间射入张延年的眼睛中。
“啊！”
一声惨嚎，张延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连伤势也顾不得，满地打滚。
耿如龙不管这些，看了眼一直在在身旁没有任何异样的丽莎，笑了笑，说道：“走吧，先去清理那些小虾米，看情况，老板应该是撑不住了。”
丽莎点头，两人拔身而起，几下便消失在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