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夏都有些好笑了,不由得想问,就这么盯着我们不累吗?
不过过了一刻钟左右她才发现她错了,这些蛇并不蠢,居然还知道换班轮流盯梢!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后方的蛇游过来,跟前面的蛇交流了一番。
前面的蛇便到后方盘起身子休憩,而原本后方的蛇此时便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
薛芷夏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头疼,看这架势它们这是要死磕的节奏啊。
训练得当,有备而来。
傅凉旭两天没合眼,再加上之前卯足了劲跑了那么久,身体已是十分疲乏。
可是是他不能睡,只能够继续这么支撑着自己。
身边的薛芷夏呼吸瞬间有些急促了。
傅凉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两人从背包里取出了些食物,味同嚼蜡地吃着。
薛芷夏不经意地扫了眼下面遍布的金黑般蛇,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了。
密密麻麻的东西,不断蠕动着。
要是之前……她和傅凉旭生活得无忧无虑,哪儿用得着来这种环境锻炼?
为了那个所谓的涴市的秘密……真的已经下了血本。
薛芷夏几乎是望着树上,翻着白眼,才艰难地咽下食物,又喝了些水。
这回他们两人体力都基本上恢复了。
既然无可是避免,那就只有硬撑。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空中传来鹰啸。
二人透过树间的缝隙隐约看到,一只鹰在空中盘旋。
也不知是在寻找什么,还是看到了地上的豪华大餐激动得转圈圈。但很快那只鹰一个俯冲朝地上的蛇扑来。
地上的蛇群自然也是发现了这只意图进攻它们的鹰,全都凝神戒备着。
那只鹰势如闪电滑至低处,一双利爪迅速地抓起几条蛇就想往上起飞。
然而地上的蛇更是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围住那只鹰,数不清的蛇将那只鹰包围缠绕……
树上二人凝神看着,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只见那只鹰扑腾了没几下就不动了,一群蛇缠在它身上根本看不见它的身体。
不过几息之间,那些蛇渐渐散开,原地已经没有了鹰,只留下一具零散的骸骨和羽毛。
见此情景,薛芷夏和傅凉旭二人皆是心中大骇,不禁庆幸起他们刚刚没有下去。
这蛇何止是有毒,简直是一群恶食鬼!还好它们不能上树,不然他们二人恐怕也成了两具森森白骨了。
之前二人虽是在树上,却并不很紧张。
现在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心沉下去了……
斗?
数以万计的蛇铺满地,还有如此恐怖的吞噬性。
他们两个人虽然假装淡定,也不过还是凡夫俗子,有天性畏惧,就是三头六臂也斗不过。
逃?除非他们能插上一双翅膀,不然脚一站地就在劫难逃。
那就这样躲在树上?等它们失去耐心退去?
这可是能性太小。
但他们此时也无计可是施,一时间陷入沉默。
气氛越来越压抑,整个天都暗了下来。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凝固,让人呼吸不畅起来。
傅凉旭和薛芷夏心情也越来越焦躁,几乎不带任何指望地望着地上的蛇群。
然而,就在他们彻底熄灭希望之前,那些蛇动了。
先是后方的蛇退去,后来树下的蛇群也开始离开。
速度越来越快,金色黑色相间的蛇群潮水似的退去,很快离他们所在的树几百米的距离。
也来不及究其缘由,二人迅速从树上下来,朝反方向拔腿就跑。
森林深处,男人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哨子。
没有声音,但是其频率能够让蛇感知到。
荣华看到男人的时候,不禁松了一口气,有些埋怨。
“马上就要下雨了,您亲自过来干什么?”
“你不是火冒三丈么?那我就过来看看。”
薛芷夏飞快地奔跑,隐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抬头一看,高高的树木上空乌云压顶。
云层墨汁似的黑,几乎就在树梢翻滚着,如一条巨大的蟒蛇。
原来之前那种天越来越暗的感觉不是错觉,此时整个天都暗下来,黑云厚重,没有一丝光线透下来。
俄顷,蚕豆大的雨点“啪啪”地砸下来,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难道就是这场大雨把那些蛇吓跑的?
那么变态的蛇居然怕下雨?
薛芷夏反倒有些庆幸,被这雨点砸可是比被那些蛇分食好太多。
不过这雨是太大了点,简直像是云上一群小人一颗颗捏着雨珠用尽力气狠狠往他们身上砸一样,真不是一般疼痛。
这么大的雨,树下也根本不能躲雨。
二人确认后面没有蛇,稍微松了口气后又赶紧跑,得找个躲雨的地方。
两人浑身都湿透了,满身鸡皮疙瘩,这雨打在身上格外痛也格外冷,像是把冰雪的寒气砸进他们体内。
跑着跑着,薛芷夏感觉身上越来越痛,尤其是露在外面的手和脸。
不是最初那种被雨点砸的隐隐钝痛,而是接近一种灼痛,痛得非常明显,非常清晰。
怎么会这样,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他们竟然进入了一片枯木区。
这里的树都比别处要矮些,全都枯萎了,一点绿色也没有。
在滂沱的大雨中,又到了这样的地方,真是叫人看着都糟心。
“这雨不寻常!”
傅凉旭忽然在她耳边大声说了这么句,
“你看我们衣服!”
薛芷夏又抹了把雨水看向傅凉旭,没看出什么,便低头看了看自己。
下一秒,薛芷夏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身上的衣服居然好几个洞,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
因为她穿的是黑色衣服,所以看起来比傅凉旭明显。
其他地方也渐渐跟雨后春笋似的绽开一个个小小的洞,像是黑夜里一颗一颗亮起来的星星。
小洞连成大洞,她的外衣简直破破烂烂比乞丐还狼狈!
酸雨!
薛芷夏脑子里一下子冒出这两个字。
对,由于重度工业污染造成的酸雨。
不过……这片看起来茂密的森林……哪来的工业污染?
而且这雨的腐蚀性显然比那酸雨还要大。
最开始下雨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灼痛感。
看来这雨中的腐蚀性物质浓度在提高。
她看着身上不剩几根线的黑外衣想,看来这一次,他们赌对了。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入了这个地方,并不是一无所获。
很有可是能,他们接近了秘密中心。
荣华站在石洞里,看着男人刚毅的侧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其实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风华正茂,哪一家的女儿不是正在待字闺中,或者美满生活。
可是是偏偏命运选中了她,要她尝尽世间一切可是怕的东西。
男人笑了。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
“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才这么小一点。”
荣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可是是有什么办法了?世界上,有些人的出生,本来就是不被允许的。”
“生,即死。”
薛芷夏突然停了下来,傅凉旭也跟着不再前进。
正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立在雨中使劲地张大眼睛,并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打扰。
傅凉旭虽不知道薛芷夏干什么,但他相信她自有她的道理。
于是从背包袋中取出一件外衫给她披上,然后站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会,薛芷夏兴奋地拉住傅凉旭道:
“跟我来!”
二人从两棵枯木间穿过,又跑了没一会儿,在一处隐蔽的山壁出现了一个山洞,赶紧钻了进去。
山洞不大,大约可以容纳四五人的样子。
里面有人来过的痕迹,还有火堆和一些用剩下了柴禾。
谢天谢地,还好有这些柴禾,不然这漫天的雨中哪里能找到干柴。
傅凉旭生起了个火堆,招薛芷夏来烤火。
之前在雨中只顾着跑也还可以忍受,现在可以避雨了身上才又一阵阵难受起来。
薛芷夏伸出手臂看了看,手上不知脱了几层皮,并且慢慢红肿起来。
并没有因为没有淋雨而有所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仿佛那雨腐蚀的威力现在才正式发挥出来。
痛,全身都有些痛,尤其是手和脸,又痛又痒简直让人快疯了。
薛芷夏忍着不去挠,现在肯定越挠越严重。
她朝傅凉旭看去,他也不比她好多少,一张脸此时也是又红又肿,蜕了好几层皮。
看着傅凉旭的样子,薛芷夏就可以想象自己此时的什么样了。
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脸颊,生疼。
“噗。”如此狼狈的时刻,薛芷夏却忍不住笑了。
嘴角扬起,两眼弯弯对傅凉旭说道:
“我们两个都要变成丑八怪咯。”
傅凉旭看了她一眼,也笑:
“没关系,反正我们两个一起丑。”
薛芷夏的动作,莫名停顿了。
这段时间,她理所应当享受傅凉旭的温柔,用一个可是笑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时至今日,却是觉得有一些刻意躲避了。
两个人,都在极力维护住摇摇欲坠的关系,所以闭口不谈。
二人只得暂时从背包里面,取出水壶,倒了些在手帕上,将手帕濡湿再敷在脸上。
虽然没什么治疗作用,但冷敷一下会稍微缓解下痛痒。
洞外雨下个不停,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洞。
外面那些枯木时不时会掉下几根腐朽的枝条。
看来这雨里的腐蚀性是越来越大了。
要是现在他们在待在雨里,不到半刻钟估计就被腐蚀得血肉模糊了。
也无怪那些蛇群都这么怕这雨,以它们那点儿身板儿,要是被这样的雨一浇,不要几下就只剩骨头了。
这天池森林果然诡秘又危险,他们从进来就没怎么消停过,危险一波接着一波。
薛芷夏抱着腿,将下巴搁在膝上,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雨。
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不够强大呀……
一想到这儿,她就没办法在这无所事事地呆坐着,神情一肃,望着外面的雨发呆。
变强,她要变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她才不会每每遇到危险都束手无策。
只有变强才不会让身边的人为她担心。
只有变强,才不会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很多年以前,她犯了错。
直到今天,也还是这么懦弱。
傅凉旭坐在洞口,转过头看着薛芷夏的侧影。
她一身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还有些发丝没有干透,湿漉漉地贴着有些红肿蜕皮的脸颊。
火光映着她的面容,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