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挥手,封一霆将佣人撵了出去,望着床上昏沉嗜睡的女人,眸底凝满了怒意:不是派了人守护她了?怎么还被吓成这样了?
抚去她额角还带着湿气的发丝,沾了一点水滋润了下她干涸明显的唇瓣,见她睡得沉,封一霆也没叫她,而是拿着手机先走了出去。
书房里,拨通了电话,他禁不住发了一通脾气:“干什么吃的?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
这次是被吓病了,这要是真有人伤害指望他们黄花菜不都得凉个透心?
敲着脑门,封一霆也是烦躁到不行:难道真要把她圈在家中才安全吗?
可是他们追踪了这么久也是现在刚有点眉目,他们是都巴不得立马解决,但现在的状况未名,依然是没有把握,那消失的半张配方还没找到,若不能一次性地根除,这样的后患怕是永无止尽,再急,也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让她躲避就不是个长久之计,否则,只怕事情还没解决,千语每天都要提心吊胆,不是生活在恐惧中就是生活在牢狱中,肯定不会快乐,他不希望她这样!
“对不起,二少,今天少奶奶一直在外面跑,去了很多地方,有几个红灯我们被拦了下,加上怕少奶奶发现异样我们也没敢跟的太紧。福利院门口少奶奶被一个突然窜出的流浪汉纠缠的时候我们是打算过去的,可是附近有人抢先了,我们就没上去——”
“行了!行了!”
越听越是烦躁,封一霆也知道自己是吹毛求疵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生病憔悴的样子,他心底那根隐隐不安的弦就开始躁动,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怎么回事?
难道是太累了吗?怎么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调整了下呼吸跟情绪,缓了片刻,封一霆才继续道:
“以后你们还是照旧,但是她的安全第一!如果鸡毛蒜皮摩擦的小事,可以不用直接现身,如果是这种直接纠缠的,不用客气!”
“是,二少!”
挂了电话,书房里,封一霆呆站了许久,掏出一支烟点上,抽完,他还开窗散了散雾气,才出门又回了房间。
床畔,坐下,拉着季千语的小手,轻轻在她脸颊刮蹭了下,他俊逸脸庞上冷硬的线条才渐渐柔和了几分:
“胆小鬼!平日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把对我的胆量拿出一半来也好啊!胆子这么小我若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是好?”
一个流浪汉只是抓了她几把竟然都能把她给吓病了,女人,还真是女人!
听手下跟佣人禀告了一些细节,封一霆的脑海中是有个大概的了解的,只是因为季千语的突然发病,他自然而然点出的重点,所有人甚至包括他,所有的心思也都围绕在了这一点之上,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这一天其实发生了很多事因为这一点而被带偏甚至整个忽略掉了,季千语除了去了疗养院还去过医院!
……
昏昏沉沉中,季千语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那斜眼歪嘴的傻憨孩童流着口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体明显畸形的流浪汉在她眼前晃动的画面,伴随而至地还有各种恐怖的声音:
“妈妈,抱,抱~”
“嘿嘿~”
“呜呜,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不要我?你还我的手,还我的脚!”
“我不是傻子,不要打我~”
“滚开!把他锁起来!你是傻子,没人要的傻子!”
“都是她的错!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明知道是近亲,还跟自己的表哥厮混!她活该!”
“天啊,她生个什么怪物?少了一只眼睛,还多了一条腿,啊!”
“妖孽!扔进猪圈!杀了他!”
……
“你们才是表兄妹!”
“你不是季家的孩子,你是被换掉的,你们是亲表兄妹!”
“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们会受世人唾骂,你们的孩子是怪物,畸形的残废,先天智力低下的低能儿,是个累赘!”
“妈妈,救我!”
“为什么要生下我?”
脑子里封一霆俊朗的面容交缠着婴孩的啼哭,瞬间又转成了一张张缺鼻子少眼恐怖可憎的面孔,还伴随着魔魅一样甩不开的各种声音,像是被禁锢在一个逃不开的钟罩之内一般,季千语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像是要爆炸了一般,疼的难受,紧闭着眸子,双手却本能地开始四处乱抓,身体也不住挣扎起来:
“不,不是,不要——”
不是真的!不是!
看她睡梦中突然不安,封一霆也被吓了一大跳:“语儿?你怎么了?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一边抓着她的小手,封一霆一边伸手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见她像是梦魇了,唤着她,他又开始不停地安抚她: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语儿~”
刚想说“他在”,封一霆未及出声,却见季千语突然睁开眼睛,惊叫一声就坐了起来:“啊——不!”
一把抱住她,封一霆将她搂在了怀中:“没事没事,你只是睡懵了!”
“语儿,我们回家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头疼欲裂,抱着头,季千语还一阵恍惚地尖叫了声:“啊~不要!我不要生……孩子!”
一顿,封一霆整个都懵了三秒,才缓缓推开了她,捧起了她的小脸:“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是他耳背吗?
她是说不想跟他生孩子吗?
可是之前——
四目相对,瞳孔大张,季千语的呼吸整个还是紊乱的,但看清眼前之人,从封一霆的眼神跟表情,季千语猛地就回过神来了,抓着胸口的衣襟,还有些透不过气来的错觉,但一个喘息缓和的功夫,所有的记忆却也都回到了脑海。
手不住地颤抖着,掌心又起了层层的冷汗。
扣着她的肩膀,刹那间,封一霆却也嗅到了些异样,更是少有的坚持:“语儿,你刚刚说什么?”
这句听得清楚、他却又希望是含糊的话,在他心里已经扎下了清浅的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