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离昇见状,深深凝视她一眼,恍然想起先前在御书房门口,王振似乎解释了一句话。
“估计又是容妃娘娘派人来给皇上送粥的。”
李清羽既是被容妃邀请而来,进宫的机会应该不多,而王振话里的意思,显然对李清羽并无太多了解,可他偏偏说“又是容妃派来的”,那便说明,李清羽并不是第一个来给皇上送粥的人。
容妃先前设下赏花宴,本就是为了给皇上扩充后宫,可这些日子,并未听说皇上新纳了什么妃子,可见容妃这条路,走得并不顺利。
但真正让他感兴趣的地方却不在这里,而是李清羽的身份,兵部尚书李半安隶属三皇子一派。
可容妃与皇后娘娘却素来势不两立,即便有意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也不可能拉拢三皇子阵营的人,这显然是在白费功夫。
可是以他对容妃的浅薄了解,他能想到的,容妃必然也一定能想到,她既然能和皇后暗斗这么多年也未自损半分,可见她的心机城府非常人能比。
可偏偏,容妃还是邀请了李清羽进宫,看来,这李半安对卫家,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忠心,而他对容妃的了解,还是太浅显了。
李清羽见安离昇不说话,有心想攀谈几句,素闻这位深受皇上器重的安大人不近女色,虽然方才在御书房中,他那轻蔑的笑意着实刺伤了她的心。可如今她被皇上赶出来,也便说明与皇宫无缘了。
原本她就无意进宫,若非爹娘一直逼迫,她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那般难堪的境地。
可现在不同了,从今以后,那座威严的宫门将跟她再无半分关系,而刚刚她请求坐安离昇的马车时,他并没有拒绝,或许……
或许在他心中,她和其他女子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思及此,她缓缓抬起眸子,红着脸问:“安大人,听说您佛法颇深,常同化叶山上的渡孽大师坐在一起论佛。清羽闲时也看了许多佛书,对佛语中的‘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一句不是很理解,不知安大人可否为小女指点一二?”
安离昇淡淡瞥她一眼,声音清淡,“李小姐,佛法讲求的是一个悟字,你不懂,说明与佛无缘,那么不管我如何解释,日后遇见别的问题,依旧还是不懂。顺其自然便好,你若当真有佛缘,今日也不会出现在宫里了。”
短短几句话把李清羽堵得严严实实,她的脸似乎更红了,一开始是因为羞怯,现在却是自行惭愧。
到了兵部尚书府,李清羽匆匆跟安离昇道了别便跳下马车走了。
青峰看了一眼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轻叹一气,不禁对李清羽生出几分同情。
都说他家公子不近女色了,这些个小姐,怎的还是如此不开窍,除了宋小姐,他还真就没见他家公子对谁和颜悦色过。
“回府后,彻查府上之人。”
正在愣神间,安离昇的声音从车厢内幽幽飘出。
青峰闻言一愣,“公子,咱们府上的下人都是经过属下层层筛选留下来的,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
安离昇冷笑,声音依旧清淡,“连一个足不出户的尚书之女,都知道我常与渡孽大师论佛,你当那府里,真能藏住秘密吗?”
青峰闻言,双肩一震,有些惭愧的垂下了头,“公子言之有理,这次是属下失职了。”
安离昇靠坐在车厢内,面上看不出情绪,“还有,派几个人去调查李半安。”
青峰本想多嘴的问一句为什么,可转念一想,公子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不容旁人多问,颔首应了一声,也就作罢。
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在一座高大的朱门前停下。
等安离昇下了车,青峰刚要将马车牵下去,已经走至门口的修长白影却又突然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对他说:“车厢扔了,重新打造一副。”
青峰嘴角一抽,想说这车厢明明好好的,何必再花那么大笔银子,突然悟及公子是嫌弃旁人坐了这辆马车,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顿时苦下脸。
公子,您不喜欢那位什么李小姐,不让她上车便是,感情那银子花起来,您是一点儿都不心疼?而且宋小姐都不知坐了多少次,也没见您有过半分嫌弃,未免也太差别对待了。
安离昇见他站在那儿不动,微微挑眉,“怎么,有话要说?”
青峰回过神,连忙摇头,“没有,属下这就去办!”
他怎么敢有意见呢,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此生他也只以公子唯命是从。
彼时的荣仪宫内,容妃端坐在软榻上凝神沉思,桂嬷嬷自外面走进来,挥散了一众服侍的宫女,望着容妃低声道:
“娘娘,打听清楚了,今早下朝后,安大人带了一个道士去见皇上,据说那道士长得鹤发童颜,已修炼成仙身,深受皇上敬重,当即将其封为国师,并让他住进了长生殿,听说择日还要在宫中设宴。”
“安离昇带来的人?”容妃缓缓睁开眼睛,眉峰轻扬。
桂嬷嬷闻言,肯定的点了下头。
容妃见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既然是他找来的,只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得道仙人,故弄玄虚罢了,皇上真是愈发糊涂了,竟然如此器重那个人!”
桂嬷嬷脸上一慌,连忙向外面看了一眼,沉声提醒道:“这宫里到处都有左衣卫的眼线,娘娘说话,还要谨慎些才是,万一传进皇上耳中便不好了。”
容妃目中怒意不减,看着桂嬷嬷说:“怕什么,这些话就是到了皇上面前,本宫一样会说,自古只有昏君才会亲小人,远贤臣。自安离昇入京之后,朝中一直动荡不安,哼,可见他并非什么良善之人,恐怕也只有皇上才会对他深信不疑。”
桂嬷嬷点头称是,嘴上却道:“那安大人究竟如何,时间久了,想必皇上自有见解,如今,娘娘还要好好谋划咱们自己的大计才是。”
容妃听罢,眸光微凝,沉声道:“先前选出来的几个女子个比个的不顶用,现在,怕是只能用那个吴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