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离昇挑眉,“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当时也不过花了两天的功夫而已。”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疯狂吗?
她撇撇嘴忍不住腹诽,随手拿起第一排架子上的卷宗看了一眼,发现只是一件极其寻常的小案子,但时间上就有些遥远了。
“你进京做官未及一年,京都城所有的卷宗都在刑部,这些东西,你是如何拿到手的?”
看这纸张,倒像是被人重新誊写了一遍,不过就算这样,刑部的卷宗室也不是想进便能进的,除非……
“难道刑部也有你的人?”未及安离昇开口,宋馨已经出声。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安离昇神色淡淡的点了下头,说:“六部尚书已被柳卫两家分管,我还没有那么大能耐把手伸到六部去,不过前些日子刑部的卷宗室偶然失窃,刑部尚书怕皇上怪罪,便没有将这件事情上报。”
宋馨瞬间便听出他话中的重点,“你就不怕查到你头上?”
“我让人花十天时间迅速誊写了一遍,然后便把原本的卷宗又还回去了。”安离昇挑眉,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宋馨暗忖一瞬,又不解皱眉,“可是,你要我看这些卷宗做什么?”
“人与人,事与事之间往往是相互联系的,有些人看起来毫无关联,但总能找到一根将他们牵引在一起的线,你想保住宋家,总该明白,谁是可用之人,谁才是你藏在暗处的敌人。”
宋馨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只是他不直接挑明,她也不打算细问,拿起手上的卷宗接着往下看。
安离昇侧目瞥她一眼,微微一笑,悄声退下了。
阁楼内有一张软榻,宋馨站累了便坐上去休息,软榻上铺着一条绵软舒适的垫子,宋馨摸着那卷宗,脑中蓦然浮现出不久之前,安离昇兴许就是这样坐在软榻上看书的样子。
怎么突然就想起他了?
顿了顿,她连忙摇摇头,努力将所有精力都聚集到卷宗上。
神志一专注,看得自然也就快了许多,短短一个时辰,她便看完了第一层架子上的卷宗。
安离昇说的不错,有些人看起来毫无关键,但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而若不是看了这些,她还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刑部尚书竟然判了那么多冤假错案,若是一一整理出来送到皇上那儿去,也够那老尚书吃一壶的。
虽然她不知道安离昇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不过她隐约能察觉出,安离昇想做的,似乎比这还要多。
青峰站在安离昇身侧往阁楼内看了一眼,凝神问:“公子,现在就让宋小姐看那些东西,她一时会不会接受不了?”
安离昇敛眉,沉声道:“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不脆弱,可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呀。
青峰对世上女子都有一种偏见,认为她们天生就是弱者,更何况宋馨自小还是在那种名门世家长大,纵然心智要比寻常人更成熟强大一些,可经历的事到底太少,打击稍大一些,不见得就能承受住。
安离昇微微眯起眼睛,喟叹一气没再说话,他也无需解释太多,凭他对宋馨的了解,他相信,她会明白他的苦心。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墙壁上镶嵌着四颗夜明珠,陡然绽放出温和耀眼的光,宋馨看得入迷,已然忘记吃饭。
青雪端了一碗鸡汤进来,想叫她一声,见她看得如此专注,抿抿唇,又端着鸡汤出去了。
刚走出门外,便瞧见安离昇站在阁楼前的石阶下。
“公子。”青雪敛神行礼。
安离昇见碗里还冒着热气,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她没吃?”
青雪微微点头,“奴婢见宋小姐看书看得入迷,便没有打扰她。”
安离昇了然,抿抿唇,挥手让她退下。
窗户上倒映出宋馨的影子,他瞧见她一边埋头看书,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敛容笑了笑,他蓦然转过身,拂袖离去。
宋馨一直看到子夜才惊觉腹中饥饿,放下卷宗数了数,惊讶的发现她在短短一下午竟然已经看完了三分之一的卷宗,照这个速度下去,三天之内,她还是有可能将所有卷宗都看完的。
揉了揉肩膀,她起身出去准备找青雪,刚打开门,安离昇却端着一碗鸡汤进来了,浓郁的味道瞬间勾起她肚子里的馋虫。
“饿了?”安离昇见她直勾勾盯着鸡汤看,不禁眯眼一笑。
宋馨连连点头,接过鸡汤走过去坐到桌前,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
“你这府上的饭,做得倒是比醉仙居好上太多。”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夸奖。
安离昇挑眉,“若你喜欢吃,以后可以常来。”
宋馨想了想,摇摇头,觉得还是算了,她要练习射箭,每半月就得来一次,若是为了这一顿饭再频频往他这儿跑,总有被人撞见的时候。
虽说她已经退了婚,可被人瞧见了,难免不好,京都城的流言有多恶毒,她算是彻底领教过了。
安离昇见她不愿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了她放在桌子上的纸,稍稍看了两眼,旋即笑道:“看得倒是认真。”
宋馨顿了顿,说:“想不到,这柳卫两家竟然还担了这么几件案子,随便抽出一件,都够他们头疼了吧。”
“那倒不至于,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人证物证想必都已经被销毁了,这种案子拿出来,没有人会信。”安离昇阖眸浅笑,倏尔看见了什么,目光不由一顿,“怎么,对东陵沉的生母也有兴趣?”
宋馨轻轻点头,“二皇子的生母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婢女,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可关于她的死,却不免让人心生疑虑。这卷宗上说二皇子被生下之后不久,其母便去世了,死因缘何根本就没有记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安离昇挑眉,“宫中每一天都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去,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可她是皇子之母。”宋馨拔高声音特意强调了一下。
既然为皇室诞下了子嗣,那她的身份就不仅仅是宫女那么简单,更何况听闻此女生前还深得太后器重,那在宫里的地位就更要比普通宫女高出一等,后来不清不楚的死了,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