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孩子,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会平安生下来,如今果然应了她当初的猜想。
柳下荫刚刚被废,孙如玉接着便被诊出喜脉,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如果老夫人再理智一些,定然也会察觉出不对。
可当时的老夫人显然欣喜过头了,满心以为柳家不会绝后了,如今呢?呵……
细细算来,她对柳家内宅的了解早已超过老夫人和白嬷嬷,孙如玉身边那个叫“春香”的丫鬟,她记得,那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
紫珠站在窗前漫不经心的修剪花枝,嘴角满是讥讽的笑意,孙如玉的孩子没了,这柳家内宅,总算要安静下来了。
不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只要办好太子交待她的事,往后,这群人都别想再过一天好日子!
紫珠暗暗想着,目色一沉,手下忽然用力剪掉了一朵怒放的菊花。
赵琴一行人赶到忘忧堂的时候,已近酉时,里面的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宋馨站在柜台后面对账,云老先生身体不济,所以提前走了,所以此刻只有小丫头一人在堂内坐诊。
夏陵游在宋家闲的无聊,也晃悠着来了。
“来人啊,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抓到公堂去!”赵琴还未进门,凌厉的声音已经传进来。
宋馨淡淡瞥了一眼,站在那儿岿然不动。
夏陵游一个转身,带起的风瞬间将冲进来的几个家丁掀翻在地。
“都说东陵律法最是公正,我看也不过如此嘛,朗朗乾坤竟敢抓人,你们还真是够厉害的。”
这些家丁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面面相觑,站在原地皆不敢动了。
宋馨冷眼看着自外面缓缓走进来的赵琴、柳飞婵和孙如玉等人,水眸之中蓦然闪过一丝意外。
孙如玉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苍白无色,双眼通红无神,应该是大哭过一场。
不过,这柳家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孙如玉见宋馨一直在打量自己,失子之痛让她顿时丧失理智,“你这个心如蛇蝎的贱女人,还我孩子的命来!”
她大喊大叫,听得堂内所有人俱是一愣,街上还有未回家的行人和小贩,见忘忧堂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也纷纷跑过来围观。
宋馨有些错愕的看着孙如玉,这才几个月,那个孩子就没了?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儿啊,柳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她什么都没做,这笔账怎么就算到她头上了?
“柳少奶奶,您的孩子没了,我也深感痛心,但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罪名算在我头上,宋家虽算不上什么贵胄之家,但对付你们柳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当自己是丞相府呢,一群气大无脑的女人。
孙如玉一听这话,气得险些晕过去,“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要不是喝了你忘忧堂的安胎药,我岂会滑胎,宋馨,我要你给我那个未出世的可怜儿子陪葬!”
宋馨闻言,拧眉看向叶引歌,安胎药?什么安胎药?
小丫头懵懂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毫不知情。
而一侧站着的迎秋一看见柳飞婵,再看看疯如鬼魅一般的孙如玉,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指着柳飞婵急声开口。
“小姐,今天下午的时候,这位小姐来买安胎药,说是给家中嫂子喝的,奴婢不疑有他,便照着保产无忧方给她抓了三副药,没想到会……可是小姐,奴婢发誓,迎秋早已将那药方牢记于心,绝对不会抓错药的!”
迎秋年纪虽小,但做事稳当,加上这些年为了照顾自己的病,也学了不少医理,若非如此,宋馨也不会让她来忘忧堂做事。毕竟看病抓药这种活,稍有不慎,便可能害死人。
彼时她听见迎秋提到柳飞婵,水眸一闪,心中已然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参透八九分。
想来是柳飞婵容不下这个孩子,所以一直想除掉他,于是故意来忘忧堂买安胎药。后来又不知用什么办法,让孙如玉腹中的孩子顺利流掉,如此既除去了眼中钉,又将罪名嫁祸到她身上,一举两得。
不过,以她对柳飞婵的了解,这个主意绝对不会是柳飞婵想出来的,至于究竟是谁,只怕还要再仔细调查一番了,但眼前,还是要想想,怎么把这件事给顺利解决了。
“柳少奶奶,我的丫鬟方才是怎么说的,你应该也听见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与我非亲非故,试问我为何要害他?忘忧堂的安胎药一直颇受追捧,别人都没出事,怎的就你一人出事了,那药究竟有什么问题,我想,你还是先好好问问柳小姐吧。”
柳飞婵见宋馨不动声色的把球又踢到自己身上,心神一凛,声音哀婉道:
“宋小姐的意思是说,我害了堂嫂的孩子了?那药是我在你们忘忧堂买的,回去之后也是照着方子熬的,里面的几味药,我一样未动。
如今出了事,你却把罪责推卸到我身上,宋馨,你简直其心可诛!
世人谁不知道你跟我们柳家积怨颇深,可我二堂哥的身子已经废了,大伯也……
柳家沦落到这般境地,你也该知足了吧?可谁又能想到,你竟然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宋馨,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宋馨泠然一笑,音色淡漠道:“柳小姐,我与你们柳家是有恩怨不假,可我再不济,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我宋馨不屑于做这种事。今天在这儿,我敢指天发誓,如若那孩子的死与我有关,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你呢?柳小姐,你敢发誓吗?”
柳飞婵震了一下,堂内所有人也瞬间将目光移向她。
轻颤的指尖不停抖动着,柳飞婵不动声色的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扬眉瞪着宋馨说:“你已经害死一个无辜稚儿了,如今还想让我发誓害死我,宋馨,想不到你的良心竟然这么坏!”
呵……
宋馨听着这话,挑眉冷笑一声,故意激她,“柳小姐,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那种事,自然敢发誓。可你若真认为自己是清白的,为何不发,是不是,不敢啊?”
柳飞婵又是一抖,双手掩在袖中不安分的握成拳,正准备开口,一直不说话的赵琴却在这时缓缓出声了。
“白嬷嬷,把药渣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