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驾着马车等在密林外,见安离昇最后一个从里面走出来,当即跳下马为他掀起车帘。
“去刑部大牢。”安离昇淡淡吩咐。
青峰愣了一下,不禁拧眉道:“公子,刚刚收到消息,二皇子去刑部了。”
安离昇动作微顿,随后神色安然的走进车厢内坐下,“那就回水榭吧。”
淡漠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似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青峰闻言,默叹一气,赶着马车回府。
彼时的刑部大牢内,东陵沉席地坐在宋馨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扇牢门,纵然身陷囹圄,宋馨周身清华的气质依旧没有消减半分。
东陵沉静静看着,嘴角笑意清浅,“宋小姐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宋馨含笑回之,“那两起命案看似与我有关,实则又与我无关,人不是我杀的,我问心无愧,其他的自有陈大人帮我证明清白。怎么,二皇子很希望看见我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吗?”
东陵沉摇头,抿唇道:“柔弱的女子素来活不长久,所以我很欣赏宋小姐这副样子。只是你可知,如今在帮你查案的除了陈洵,还有一个安离昇?”
“是吗?”宋馨佯装毫不知情的样子挑了下眉,她还以为东陵沉看出什么了。
东陵沉沉溺着一双凤目深深凝视她,随后敛眉轻笑,“本皇子鲜少见安离昇关心过什么人,在这京都城中,宋小姐怕还是第一个。”
宋馨双手紧握掩在袖中,因为缺水而已经开始干裂的薄唇微微勾起,“恐怕,安丞相关心的并不是小女,而是小女身后的宋家吧?我以为,事发之后,二皇子会是挺身而出的那个人,不成想却是安丞相。等安然从这儿出去之后,小女定要去好好感谢一番。”
她微抬起下巴轻飘飘的说着,对东陵沉和安离昇一损一夸,不过话里的意思却只关乎宋家所代表的文人势力,没有让东陵沉看出她对安离昇的情愫。
东陵沉微微眯起凤目,盯着她说:“宋小姐的意思,莫不是想反悔了?”
“那就要看二皇子肯不肯了。”宋馨身上的气势丝毫未减。
东陵沉冷笑,“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宋馨指尖微颤,眸底却溢出一丝促狭的笑意,“那小女自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东陵沉听罢,赞赏地看她一眼,旋即从地上站起来,“宋小姐果真是个聪明人,卫卿聪明半辈子,在同你的婚事上倒是糊涂了一次,看在我们是盟友的份儿上,本皇子拉你一把如何?”
宋馨眉眼微动,站在他面前没有回应。
东陵沉淡笑,继续道:“你入狱的前一晚,太子殿下新纳的那位贵妾曾携太子令牌偷偷出过宫。今日在朝堂上,太子一派以城中百姓流言为由,力谏皇上下令将你处死。”
宋馨沉默一瞬,拧眉问:“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阮书瑶突然出宫,去了哪里,究竟要做什么,没有人会知道。而太子一派想灭了她也不是没有理由,毕竟宋家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儿,既然不能拉拢到宋家,太子自然要将其除去。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同样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当初太子让阮书瑶入住东宫,看上的也无非是阮书瑶知晓卫家的秘密,按理说,他们第一个对付的,应该是卫家才对……
东陵沉看她一眼,抿唇道:“这能说明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太子一派确实想除掉你是真。
如今胡孙氏遇害一案的凶手已经抓起来,不管那姓胡的是出于什么缘由嫁祸你,相信陈大人一审便能审出来。
至于吴氏一案,这其中又有谁的手笔,要不了多久自然也会水落石出,不过我劝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二皇子的意思是说,最后抓到的,不一定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宋馨犹豫开口。
东陵沉敛神轻笑,“本皇子什么都没说过,方才那话都是宋小姐的猜测而已,天快亮了,本皇子还要赶回去上朝。待宋小姐从刑部大牢出去之后,我再邀你细聊。”
宋馨被他气得不行,东陵沉果然比太子和三皇子都要精明,话里明明带着那般明显的指向性,却偏偏要她猜。
结果等她猜出来了,他却又不承认,这一点上,倒是比不得安离昇光明磊落。
东陵沉不知她心中所想,拂袖整理了下身上的锦服,转身往外走。
胡富商刚刚被衙卫押过来,就被关在入门处的一间牢房内。
东陵沉缓缓踱步往大牢门口走,经过胡富商的牢房,他突然停下步子,将牢房门口放的搪瓷碗往里面踢了踢。
“栽赃嫁祸这种事,若是一开始就做不好,之后便是一败涂地。本皇子若是你,在这时候一定会把最后一点对自己有害的证据处理干净,免得殃及家人。”
胡富商抬头看他,老眼触及他目中的一抹幽光,视线又随后落在他手上,身形一震,目光陡然变得溃散而又灰败起来。
东陵沉见状,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月华清绝,星汉沉沉。
青峰赶着马车在水榭前缓缓停下,安离昇方走下去,便瞧见鹿鸣颔首站在门前,似已等候多时。
“有事?”他敛眉开口。
鹿鸣轻轻点头,而后随他一起进府。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鹿鸣坐于下位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而后看向安离昇说:“我听闻安丞相正在寻找一个嘴角长痣的陌生男人,故来告知一点线索。只是不知我所知道的这个人,和安丞相要找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安离昇眉梢微扬,“谁?”
“柳飞龙。”鹿鸣淡淡启唇。
安离昇却皱了眉,他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只是这个姓氏倒是有些特别。
鹿鸣看出他眼底的困顿,浅浅一笑,继续说:“安丞相对他或许陌生,不过对他背后的家族,应该是万分熟悉。”
安离昇薄唇轻抿,“柳家的人?”
鹿鸣微微点头,“他是柳飞婵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初通古轩重新开张的时候,他还在竞价会上闹过事,故而我对他嘴角那颗痣印象颇深。在京都城中,一心想置宋小姐于死地的也无非是那几个人,至于柳飞龙究竟有没有涉案其中,那就要靠安丞相自己去查了。”
安离昇沉溺的目色渐渐变得清明起来,“我知道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