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微微怔了一下,继续道:“娘娘,公主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如今她病成这样,老奴心中自然也十分怜惜。
老奴也知道您是怕皇后娘娘病情加重,才不愿照道师的法子行事,可正如娘娘所言,皇后娘娘位列后宫之首,不仅身份尊贵,更有神明护佑。
加之凤栖宫与皇上的养心殿相隔不远,那里龙气冲天,一般的孤魂野鬼定然不敢靠近,想来那符水便是让皇后娘娘喝了,也绝不会有任何事。
娘娘,公主不过年方十五,以往总是生龙活虎地陪您聊天赏花,如今您忍心看着她如此痛苦地躺在床上吗?娘娘,还请您多为公主想想啊!”
桂嬷嬷话至情深处,已忍不住热泪拂面。
容妃面上也不禁有些动容,那床上躺着的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何尝不想救她,只是……
忘生见容妃依旧犹豫不决,拧眉又道:“娘娘,如若这黄道符不及早处置,公主的病只会越来越重,还望娘娘……”
“别说了!”容妃突然厉声打断他,抿抿唇,目中掠过一抹狠色,“道师,你下去准备施法作咒吧,等符水一弄好,本宫自有法子让皇后娘娘喝下去。”
忘生闻言,颔首应了一声,而后拿着符文离开了。
而桂嬷嬷则忍不住长舒一气,缓缓拂袖擦了擦面上的泪痕。
容妃柔目注视着床上的东陵素,嘴角蓦然扬起,“素儿,为了你,母妃什么事都愿意做,只要你能好起来。所以,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了母妃的一番苦心,知不知道?”
床上之人双目紧闭,自是不可能回应她,而东陵雪已是一脸骇然,又惊又惧地看着容妃。
“雪儿,虽然你不是本宫亲生,可如今你既叫本宫一声母妃,咱们便是亲母女了。今日躺在这儿的人是素儿,他日若是换成你,本宫也一定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你会谅解本宫的,对吗?”容妃忽然扭过头看向她。
东陵雪冷不丁震了一下,硬着头皮颤声道:“自、自然……”
容妃闻言,满意地笑了一声,“你能理解本宫的苦心便好。”
东陵雪讪讪点头,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以身子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
容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从温柔凝视一瞬间变至冷漠。
桂嬷嬷拧眉问:“娘娘,您觉得永曦公主会偷偷去皇后娘娘那儿通风报信吗?”
容妃轻抚着鬓边碎发勾唇冷笑,“她会不会这么做,本宫很快便知道了!如若皇后毫无察觉地喝下那碗符水,便说明东陵雪是站在本宫这边的。可如若不然,哼,本宫自然有的是法子除掉这个小细作。”
下午未时三刻,桂嬷嬷端着道师弄好的符水随容妃和东陵雪一起去了凤栖宫。
皇后如今卧床休养,自是不可能将她请到荣仪宫去,更何况以容妃和皇后的关系,皇后已十几年未踏足过荣仪宫,如今突然请她去,她怕是也不会来的。
卫嬷嬷端着药方从皇后寝殿退出来,一转身便瞧见容妃已走到凤栖宫门口,目色一敛,连忙进去通传了。
皇后沉凝片刻,正色道:“扶本宫起来。”
卫嬷嬷皱眉,似是不同意,“娘娘,如今您还病着,宜静养,不如还是让容妃走吧。”
“该来的,总是要来,你以为本宫让她走,她就会乖乖离开吗?”皇后眯眼冷笑,扶着床榻已缓缓坐了起来。
卫嬷嬷无奈,只好上前搀扶,方下床,守在殿外的小太监已进来通报了。
“启禀皇后娘娘,容妃娘娘和永曦公主前来拜见娘娘。”
“让她们进来。”皇后微微拂袖。
卫嬷嬷扶着她坐到外殿的软榻上,方一坐定,容妃和东陵雪已经进来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永曦拜见母后。”
两人先后行礼,一个容光焕发,另一个则低眉顺眼。
皇后淡漠的视线在东陵雪身上扫过,随后道:“你们都起来吧,如今本宫病着,难为妹妹和永曦来看本宫了,卫嬷嬷,看座。”
卫嬷嬷颔首示意,嘱咐宫女拿来两个软垫。
容妃含笑坐下,面上神色丝毫未变,“皇后娘娘久病未愈,按理说臣妾应该及早来探望的。只是您也知道,六宫事务繁忙,臣妾一时抽不出身,今日也是好不容易得了空才来的,瞧娘娘的气色,倒是比陈妃被抓那日好多了。”
她提起陈妃时,皇后始终淡淡瞧着她,而东陵雪则微微怔了一下,头垂得更深。
“本宫自打生病之后,常觉浑身虚弱乏力,太医提议本宫一定要静养,故而本宫便不让后宫姐妹们来请安了,怎么容妃妹妹不知道吗?”皇后淡淡开口,不等容妃回道,忽然又正了脸色,“卫嬷嬷,先前可曾派人去荣仪宫通传?”
卫嬷嬷闻言,连忙颔首道:“娘娘的吩咐,老奴岂敢不从,只是……”
容妃但看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地演戏,目色微闪,抿唇笑道:“这事儿怪不得卫嬷嬷,皇后想安心养病,臣妾自然不敢来打扰,只是今日着实也是有事才会来此,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闻言挑眉,“哦?如今容妃妹妹统管六宫,手段精明,连皇上都对你称赞有加,说妹妹你做的比本宫还要好。不知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本宫帮忙的?”
容妃佯装听不出皇后的弦外之音,凛眉一笑,忽然回首看了东陵雪一眼: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自从陈妃姐姐离世之后,永曦便成了没娘护着的孩子。虽是东陵的公主,可在后宫里也免不了被人欺负,臣妾看她可怜,有心将她收养在臣妾膝下。
只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臣妾若要认永曦为女儿,还要经过皇后您这位主母大人的认可才行,所以今日来此,臣妾便是为了这桩事。”
皇后深深凝视东陵雪片刻,而后笑道:“原来如此,本宫这两天还同卫嬷嬷念叨说,怎么永曦这丫头从凤栖宫离开之后便不再来了,还只当她生本宫的气了呢!”
东陵雪闻言,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母后恕罪,是永曦礼数不周让母后生气了,您怎么教导永曦都是应该的,永曦岂敢生母后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