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德疑惑摇头,“我很早的时候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和你大哥了吗?你母亲身世可怜,嫁到宋家的时候,家中便只剩下她一人,怎的这会儿又问起此事?”
宋馨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时辰不早了,爹早点休息吧,女儿先行告退。”
宋正德点头,拂袖送她离开。
书房门开了又关,她踱步走出去,回头看着投射在窗户上的一抹烛光,旋即陷入沉思中。
看爹方才的神情,他对娘以前的事应该也是一无所知,安离昇和娘都不愿意对她多说什么,看来,她心中的猜想九成是真的了。
只是不管娘和魏家有什么关系,皆已成为过去,如今她只不过是一位久居深宅的妇人,这么多年都平安过去了,往后一定会更安稳的。
许是今日的京都城中发生了几起打闹事件,血色弥漫,今晚的夜色看起来都平添了几分寂冷肃杀,宋馨回到西苑后,看了一会儿书,便沐浴更衣睡下,而长夜漫漫,临近武举,更多的是无心安睡之人。
城东太子私宅,东陵钰坐于上位,左下首分别坐着冷寒风和杜言悔,而右下首则坐着一道健硕的身影,五官刚硬,皮肤有些粗糙,正是方回京不久的程卓然。
如今,则应该称呼他为程子禾。
东陵钰敛眉看他一眼,凝神问:“程教头,单就今日发生的几起事件,那些人所使用的功夫你应该也见识到了,若在武试中与其竞技,你有几分胜算?”
“若论骑射枪法,臣约有七成,可若是论武功的话,请殿下恕罪,臣只有三分胜算。”程子禾淡淡开口。
东陵钰闻言,眉头皱紧,“如此若想进入前三甲,怕是根本就不可能,东陵沉那边派出来的人,本太子还未查清他的来路,只不过功夫必不会太差。更何况安离昇已经将文试的考题交由兵部来出,沈路必会帮衬东陵沉,如此就更无胜算了。”
杜言悔闻言,目光微闪,颔首道:“殿下,草民有一位好友在兵部任侍郎一职,关于文试的部分,殿下自不必担心,草民从他那儿要来考题,不是什么难事。”
东陵钰闻之大喜,“好,这件事便有劳先生去办了!”
“为殿下分忧,乃臣份内之事,只不过这武试么……”杜言悔淡淡说着,忽然有些为难地噤声。
程子禾看他一眼,漫声道,“只要先生能帮在下弄来考题,这武试哪怕只有七分胜算,列入前三甲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可程教头不要忘了,大将军的位子只有一个,就算挤进前三甲,如若二皇子的人更胜程教头一筹,那太子殿下和您同样是功亏一篑,所以即便列入三甲,程教头的名次也一定要在二皇子之上。”杜言悔不紧不慢地说道。
东陵钰点头,“先生的话确实有道理,只是还有两天时间便开考,程教头的武功也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就突飞猛进……”
“老夫这儿倒是有一个法子。”久久没有开口的冷寒风突然打断东陵钰的话。
东陵钰愣了一下,凛神问,“岳父大人请讲。”
冷寒风看他一眼,淡声道,“武举虽是安离昇在负责,但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比如在武试之中对试的名单,只要殿下设法不让程教头与二皇子的人对试,到时,老夫自有法子让程教头列入第一。”
武举共分武试和文试,先进行武试,从所有报名者之中选出十人进行文试,再根据文试的排名,选出前三甲,最后进金銮殿朝见天子,一一被授位封官。
武举主要选的是大将军,但先前卫家出事之后,朝中有几位大臣也深受其累,故而三甲中余下两人同样会加官进爵。
文试的考题是固定的,只要能拿到考题,在文试之中所能动的手脚其实并不算大,唯一的变数便是武试。
比如程子禾与别人对射时赢了,而东陵沉的人在对射之中也赢了,可程子禾却有七支箭射在靶心,而对方却只有六支,综合算下来,还是程子禾更为厉害一些。
东陵钰凝神想了想,平声道:“不过是更换对试名单,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程教头的武功着实不高,我只是担心……”
“太子殿下不必担忧,万事皆有老夫。”冷寒风敛容看他,嘴角露出一个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笑。
东陵钰见状,便知他已有了应对之策,神思一凛,语气蓦然恭敬几分,“那一切就有劳岳父了。”
“你我乃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冷寒风淡笑。
杜言悔在一旁默默看着,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
四人离开私宅时,早已过了子时,杜言悔站在大门口行礼向东陵钰道别,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冷寒风站在马车前,正欲上去,倏尔又回头看了东陵钰一眼。
“听说前些日子蕤儿惹殿下生气了,她是藏剑山庄的大小姐,自小到大都被我们宠坏了,脾气也不大好,还请殿下多多担待一些。”
东陵钰一怔,旋即笑言,“岳父说笑了,我与蕤儿正是新婚燕尔,不管她如何发脾气,哪怕她闹到天上去,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宠着她,岳父大人大可放心。”
冷寒风点点头,随后上了马车。
东陵钰站在石阶上,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影,倏尔握紧双拳。
程子禾知他此刻心情不好,目色一闪,淡笑道:“太子妃毕竟是在江湖长大,行事难免粗鲁一些,殿下乃东宫之主,理应好好调教一番,只是冷庄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若不是藏剑山庄对本殿下有用,他当我真会娶冷芳蕤?”东陵钰拂袖冷哼。
程子禾凛神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只是嘴角笑意清冷而又讽刺。
月光黯淡,杜言悔只身一人走在城东大街,路上除他之外再无别人,月下树影婆娑,夜风幽寒,他穿着一袭青衣,外披一条狐裘大氅,倒也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穿过城东大街后,他拐了一个弯,徐徐向水榭走去。
青峰打开门,见他站在外面,连忙请他去阁楼。
安离昇此刻正在研习断水流的剑法招式,杜言悔进去时,看见一戴着面具的红衣男子躺在房梁上,不由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