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她又病了,不想到了风华殿,宋馨看到的却是躺在床上的西楚宇。
他面色潮红,双唇干裂,即便桂嬷嬷已经喂他喝了不少水,却依旧没有半点好转。
东陵素站在床前忧声说道,“从昨天晚上起,他便一直是这样了,馨儿,你们快救救他!”
宋馨摸摸小歌儿的头,示意她上前为西楚宇诊治,随后凝眉看向东陵素,“皇上知道这件事了吗?”
东陵素摇头,倏尔苦笑,“父皇如今只想着选妃,哪里会顾及这边的事情,更何况,这孩子在东陵的身份本就尴尬,只要不死,那么不管出了什么事,父皇都绝不会关心的。”
宋馨闻言,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旋即又问,“公主说他昨夜便是如此,为何当时不派人去请御医?”
“我、我信不过太医院的人……”东陵素顿了一下,十分谨慎的语气。
宋馨实在难以想象,如今的东陵素和她去年初识时,竟会有如此大的改变,这是一国公主,天之骄女,现在却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世人皆想入皇宫,可这里却不单单只有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生于皇家,从来就算不上一件好事。
沉默间,小歌儿已经为西楚宇把完脉,站起身平声说道:“公主,他只是不小心受了风寒才引发的高热罢了,我先帮他针灸一次,之后再喝几副药便没事了。”
东陵素听罢,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来,抿唇笑道:“有劳小神医了。”
小丫头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客气,随后便从小药包中拿出银针,开始为西楚宇针灸。
宋馨看了床上的小人儿一眼,拧眉问,“如今已过春分,天气渐暖,虽说夜里依旧免不了清凉,可只要照顾妥当,绝无可能会感染风寒,他这病……”
她说着说着,忽然噤了声音。
如果宫里的人伺候妥帖,西楚宇怎么可能会发病,如今病倒,只可能有一个原因,虽说她也清楚质子在异国素来不会得到优待,可宫里这些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东陵素看出宋馨心中所想,苦涩笑道:“怨不得他们,这一切,都是母妃的错。”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为了逃命,竟不惜利用自己的亲侄子。西楚宇还只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母妃当初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心都不会疼的吗?
想来,应该是不会的吧!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利用了,西楚宇又算得上什么!
她垂眸看着地面,唇边苦笑不止。
宋馨见状,喟叹一气,渐渐沉默下来。
开完药后,桂嬷嬷送二人离殿,春日初生,御花园中百花正开的娇艳,恰逢选秀期间,处处可见繁华之景,与风华殿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桂嬷嬷跟在两人身侧,一路上静默无言。
行至御花园外的荷花塘,正好遇见宫里的教习嬷嬷在教那些秀女规矩,小丫头看的兴起,时不时铃笑两声。
宋馨见状,索性停下步子,打算让这丫头好好看一会儿。
“桂嬷嬷,你不用送我们了,出宫的路我知道怎么走,公主那边离不开人,你还是先回去吧。”
桂嬷嬷自然也放心不下东陵素和西楚宇,点点头,向宋馨行完礼后便转身。
不想一时不察,竟与其中一个不好好学规矩的秀女撞个满怀。
桂嬷嬷皱皱眉,抬头看那秀女一眼,然下一瞬,却不由自主地跪到地上。
“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皇后不是已经死了吗?桂嬷嬷叫谁呢?
宋馨疑惑回头,待看清那秀女的样子,心中已是一片了然。
南齐美人啊……
叫什么名字来着?南、南姬,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桂嬷嬷随容妃进宫的时候,柳皇后尚在人世,所以她也是见过柳皇后容貌的。
如今连桂嬷嬷都能下意识地将这女子认错,看来,她与柳皇后生前的样子,果真是十分相像了。
沉思间,叫“南姬”的美人已经将桂嬷嬷扶起,淡淡笑道:“嬷嬷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皇后娘娘,只是此次进宫选秀的秀女。不过宫里见过我的老人都说我和柳皇后长得很像,难道真有那般相似吗?”
桂嬷嬷怔怔的,看起来像依旧没有回过神,只见她定定点了下头看着南姬说,“南姬小主与皇后娘娘何止是容貌相似,连神态、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
如果不是年纪摆在这儿,她险些还以为是柳皇后复活了。
南姬听罢,倏尔捂嘴一笑,“嬷嬷真是说笑了,柳皇后风姿绰约,南姬怕是连她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桂嬷嬷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而宋馨则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拉着她离开了。
模仿痕迹过于严重,看来南齐那边没少训练这个女人,果真是有备而来。
或许,她都不需要等到册封大典的那一天,只要“碰巧”和皇上见上一面,那源源不断的恩宠和赏赐,便会接踵而至了。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南姬出手便可以了。
皇宫虽是个是非之地,自古以来,后宫那些女人为了得到皇上恩宠,都会不择手段,不过南姬若是没有几分自保的本事,南齐那边恐怕也不会送她进宫。
所以这个女人的安全,她自不必管,如今,只等南姬得宠了。
可宋馨没有想到,南姬的出现却彻底打乱了萧瑾言和程子禾的计划,以萧瑾言的本事,她极有把握复宠,可她没料到,内务府的管事公公竟然会找到一个和柳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甚至连柳皇后生前的一举一动都模仿地惟妙惟肖,这下,她彻底慌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她和柳皇后长的果真如此相像,为何这么多年来,京都城竟无一人提起过她的名字!”
“听说她只是一个屯田侍郎的女儿,出身卑微,自幼随母亲住在乡下。内务府出宫采秀之前,她恰好随母亲来京探望父亲,如此才被管事公公记在了花名册上。”程子禾站在门口,拧着英眉淡淡开口。
掖庭的看守算不上很严,只不过毕竟处在深宫禁地,未免被人发现,他自然不可能常常来这里,这一次也是着急了,才会来找萧瑾言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