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微眯起水眸盯向东陵沉,垂在身侧的双手蓦然握紧。
很快,对面一行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东陵沉停下脚步看他们一眼,眉峰微挑,随后朝安离昇笑道:“安丞相,本皇子听这狱卒说,指使那女刺客行刺父皇的乃是三弟,按理说,你比本皇子更早地知道了这个消息,我实在是好奇,何以当时你不即刻向父皇禀明此事,而是先来了地牢呢?”
安离昇淡淡扫了他后面的东陵玦一眼,薄唇轻启,“二皇子当真认为,派人行刺皇上的,就是三皇子吗?”
东陵沉目色平静地笑了,“本皇子怎么认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信不信!安丞相与其有闲情在此跟本皇子讨论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向父皇解释,你为何多此一举来地牢吧。”
话音一落,他便轻轻拂袖,示意护卫将东陵玦押进地牢。
秦桑寸步不离地跟着,原本也想随东陵玦一起进去的,只是到了门口却被护卫拦住了。
“殿下!”
秦桑急声大叫,痴痴望着东陵玦的背影。
这番情真意切,东陵玦却没有一丝反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肩膀却轻轻抖了几下。
秦桑心痛至极,更用力地喊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呆呆站在原地,哭到难以自制。
宋馨心中闪过一丝愧疚,看着秦桑这样子,又不免觉得心疼。
这次是她食言了,明明答应过秦桑,一定会保住三皇子的,可她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她看着秦桑,默默上前走了一步,下一瞬,却被安离昇霸道地抓住手腕,径直离开地牢。
东陵沉目色一黯,危险地盯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慕远道默叹一气,摇摇头,连忙跟上。
前往风华殿的路上,宋馨垂着头久久没有说话,任由安离昇拉着她走。
过了一会儿,身侧某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无奈看着她。
“馨儿,不是你的错。”
他忍不住叹气,不想让她过分拘泥在自己的过错之中。
宋馨微微抖了一下,抬眸怔怔看着他,心头隐隐不安,“皇上会如何惩治三皇子?”
“不知道!”安离昇摇头,狸目微闪,“不过,应该逃不过一死吧,你知道的,皇上素来无情。”
宋馨又抖了一下,水眸顿时垂下,“安离昇,我刚刚,真的想帮秦桑的……”
她一字一句说着,语中隐隐透出几分哭腔,她和秦桑交情不深,却难得性情相投。更何况,秦桑如今怀有身孕,如果东陵玦有个三长两短,那秦桑又该怎么办?
安离昇默叹一气,伸手紧紧拥住她,轻轻摸着她散下来的秀发。
“馨儿,世间任何人都只是一具肉眼凡胎,不可能事事皆成,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
宋馨张开嘴,还想再说什么,安离昇却摸摸她的头,“先去公主那儿吧,有什么事,我们今晚再商议,总归这一时半会儿,皇上也不会下令立刻斩了东陵玦。”
她听罢,轻轻点了下头,随后走进风华殿。
慕远道近至跟前,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看着安离昇说,“忙活一晚,到头来倒是白折腾了。”
安离昇幽幽一笑,眯眼道:“倒也不算没有任何收获。”
慕远道撇撇嘴,嗤声道:“那可是,有收获的都是别人,我说安丞相,你这次,算不算费一番功夫给别人做了嫁衣?”
萧瑾言因祸得福复宠了,二皇子又顺势除掉三皇子,自此以后,这京都城中再无人与他争夺皇位,好处可不都让别人得了。
安离昇淡淡一笑,敛眉看他,“你觉得我是这么好心的人?”
“难道不是?”慕远道反问。
安离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负手离开。
慕远道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犯了两声嘀咕,而后又跟了上去。
当两人再回到忆清宫时,却见秦桑跪在正殿前的石阶下,王振站在一旁苦声相劝,秦桑面上却无一丝动容,依旧固执地跪在那儿。
安离昇见状,凝凝神,踱步上前。
“郡主,事已至此,求情无益,你明知皇上的脾气,倘若你当真想救三皇子,还是先回去吧。”
秦桑扭头看他一眼,淡哼一声,不做反应。
安离昇焉能不知她这是连同他一起怨恨上了,不禁揉揉眉心,凝声道:“郡主,恕本相直言,如若当初你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哪怕三皇子再怨恨你,结果也只会比现在好。
我若是你,一定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你扪心自问,当初请馨儿帮忙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丁点儿私心吗?”
秦桑似被他戳中心思,莫名一怔,顿了顿,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异样之色。
“我承认,当初之所以会找上宋馨,一来是想置身度外不管京都之事,二来,也不想三皇子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埋怨之心。可她若是做不到,就不该答应我,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帮我保住殿下的周全。”
安离昇闻言,摇摇头,突然讥讽地笑了一声,“关心则乱,郡主,在三皇子这件事上,他不无辜,你更不无辜。”
说罢,他便踱步进殿。
秦桑见此,突然急了,“安丞相,我求你救救殿下!”
安离昇轻笑一声,挪着步子径直向里面走去。
王振在一旁跟着,回想起两人方才的对话,只觉细思极恐。
这三皇妃和安丞相,分明是一早就知道那惜贵妃有问题了啊!
萧瑾言彼时还没有醒,老皇帝靠坐在睡榻上闭目养神,安离昇进去之后,行过礼,抿唇站在殿内纹丝不动。
半晌,老皇帝才缓缓睁开眼,沉目看着安离昇问,“安相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吗?”
安离昇眸子平静,声音温淡,“皇上若是想治微臣一个知而不告之罪,臣绝不会为自己求情,只不过三皇子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臣相信,皇上应该和臣一样心存怀疑。”
老皇帝听罢,凝神看着他,突然笑了,“安相,朕之所以器重你,便是欣赏你看人的眼光。朕这三个儿子啊,这么多年,唯一让朕放心的只有老三,他有勇无谋,不会动什么歪脑筋,可偏偏,也容易被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