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娘入宫这么久,向来无欲无求,这清汤挂面吃惯了,美味佳肴,反而让人恶心呢。”
这意思,便是说萧瑾言多管闲事了。
雪蕊听懂霜儿话里的意思,脸色一沉,刚要发火,却被萧瑾言拦下了。
“姐姐看起来不善言辞,想不到你身边的丫鬟却是如此的牙尖嘴利,倒是和二小姐有些像。”
“霜儿说话素来口无遮拦,被我惯坏了,还请瑾贵妃不要见怪。”宋雪凛神回道。
萧瑾言笑了笑,语气稍冷,“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难道还能跟一个丫头过不去吗?这潇雨宫太冷清了,姐姐如今升了位分,当该换个更气派一些的宫殿才是。姐姐等着,待会儿本宫就让雪蕊去内务府那边通个信儿。”
宋雪闻言,连忙摇了下头,“不必了,我在潇雨宫住了五年,已经习惯了,瑾贵妃有所不知,我素来念旧,若真换个更好一些的宫殿,反而要睡不着了。”
萧瑾言怔了怔,意有所指道:“姐姐对一个仅仅住了五年的寝殿都如此念旧,那换作是一个人呢?想必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吧?”
宋雪心下一顿,总觉得萧瑾言话里有话,可她却又不当众挑明,顿了顿,淡淡笑道:“有些事,不能忘,可有些人,却不得不忘,只要不想,便不会放在心上。”
萧瑾言想不到宋雪看似愚钝,心性却如此聪慧,这哪是素来不争不抢的宋答应。就凭宋雪这副通透性子,她敢断定,只要宋雪愿意,如今她的地位甚至远甚于当初的容妃娘娘。
宋雪没有看出萧瑾言心中所想,只是见她垂着眸子,一脸沉郁样子,抿抿唇,倒也没有要开口搭话的意思。
好在萧瑾言也并未在此停留太久,没过一会儿便离开了。
宋雪看着桌上留下来的厚礼,皱皱眉,让霜儿拿到柜子中锁起来了,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一眼。
“小姐,如今您已是宋妃娘娘,而瑾贵妃又恰巧怀了身孕,看来皇上很快便会来潇雨宫宿夜了。”霜儿放好东西,忽然提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宋雪坐在椅子上,闻言愣了一下,“霜儿,二小姐上次托人带进宫的药还有多少?”
霜儿想了想,抿唇道:“只剩三颗了。”
“拿来!”宋雪斩钉截铁道。
霜儿愣了一下,想到什么,不禁拧眉,“小姐,您该不会是想借机躲过皇上宠幸吧?可是那药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而且万一被皇上知道内情的话,一定会怪罪于您。
这后宫之中哪个女人不是日日等着皇上宠幸,小姐,咱们在潇雨宫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如今总算是熬出头了。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宋家好好想想,只要您得宠了,老爷和大少爷在朝堂上的地位可就非同一般了啊!”
宋雪闻言,轻嗤一声,敛眉笑道:“当初我要进宫时,父亲不惜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你以为,凭他的文人傲骨,会允许自己卖女求荣吗?
霜儿,你太不了解父亲了,这么多年,我在宫内不受宠,他反而高兴一些。可今日,我偏偏被皇上升了位分,我敢断定,父亲此刻恐怕已经气昏头了。”
霜儿愣了一下,怔怔看着她,着实是没想到那么多。
“小姐,对不起,奴婢……”
“行了,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你先把馨儿的药拿来吧!顺便去内务府一趟,跟管事公公说我近些日子身体不舒服,让他照旧将我的绿头牌给撤了吧!”宋雪敛眉打断她,凝声吩咐。
霜儿颔首敛眉,低低应了一声,随后走至内殿,拿出一个装药的小瓷瓶。
而彼时的宋家,确实如同宋雪预料到的那样,已是一片乌云密布。
上朝之前,皇上突然下旨升了宋雪的位分,以致他刚到宫门口,路上便有不少宫人同他贺喜。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贺的是什么喜,后来才明白,原是他入宫五年都不得宠的大女儿,突然升为宋妃娘娘了。
如今谁人见到他,不说他宋家祖上显灵,年前,宋家正一步步走向末路,可谁能想到,大儿子突然升了官,小女儿被皇上赐婚一国丞相,如今连大女儿也升至妃位。
就在这悄无声息之中,宋家又一步步活过来了。
对于宋长青和宋馨的事,他皆没什么可说的,可宋雪晋升妃位,就是不行!
后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斗兽场,以前她受皇上冷落,尚且能保住一命。可如今,不知暗中已有多少双眼睛盯上了她,随时等着伸出锋利的爪子,将她撕的粉身碎骨。
宋馨从忘忧堂回来,途径宋正德书房,清楚听见里面传出花瓶被摔碎的声音,抿抿唇,而后转了步子,缓缓朝书房走去。
“爹,我可以进来吗?”
宋正德乍一听到宋馨的声音,不由愣了一下,本欲打算将地上的碎片迅速清理干净再开门。可想了想,又觉自己有些欲盖弥彰,遂清了清嗓子,扬声让宋馨进来。
“爹在生皇上的气?”宋馨淡淡扫了眼地上的碎片,含笑开口。
宋正德微微摇头,“没有。”
宋馨眼中倏尔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哦,那就是在生姐姐的气了。”
宋正德喉中一哽,抿抿唇,旋即叹气,“馨儿,你大姐她,太不懂事了……”
宋馨闻言微微一僵,面色旋即恢复如常,“爹以为,皇上突然晋升姐姐的位分,只是因为姐姐的缘故?”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我知道宫里有多少诱惑,既然已经平静了五年,为何不就此沉寂下去。馨儿,你根本就没有听见宫里那些人私下是如何说你姐姐的,那些话,难听到我都羞于在你面前提起!”宋正德沉声道。
宋馨深深凝视着宋正德的脸,心里蓦然生出一丝悲凉之感。
原来对自己的女儿,父亲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当初姐姐要进宫的时候便是如此,他不了解姐姐的性子,甚至不问苦衷,只当她是想进宫享受荣华富贵,就那般决绝的和姐姐断绝了父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