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连的连长问,“刚才谁最先开始说人家沈奉对象好看不了的?”
大家齐齐指向以前最不老实的那个战友。
八连连长,“误导大家,延误军情,还不快点拖出来打死他!”
一群人都扑了过去,笑闹着追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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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部外面的空地上布置着会场,会场主席台摆着好几张桌子,桌子背后是一个大大的背景板,上面有四个大字“结婚典礼”,中间挂着主席像。
赵菀香和沈奉过来的时候,各个连队大部分人都来了,到处嬉笑不断,热闹非凡。
他们一路打着招呼到了主席台那里。
沈奉的老领导正和其他人交谈,他夫人眼尖看到沈奉,拿胳膊肘顶了顶他,道,“你家沈奉来了!”
老领导重视这个下属,他夫人说起沈奉,就总是“你家沈奉你家沈奉”这样的叫。
老领导一听就回过头来,远远地对着沈奉招手。
他夫人凑过来问,“那就是他对象?好俊的闺女呀,怪不得沈奉能看上。”
老领导笑呵呵道,“你错了(liao),人家小时候青梅竹马长大的,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哩。”
最后还来一句“沈奉才不是看脸的那种人”,驳回他夫人的话。
他夫人看他这个护犊子的样子就想笑。
“首长好,嫂子好。”
沈奉带着赵菀香从人群中挤过来就打了招呼。
赵菀香跟着问好。
两个人站在一起天设地配,十分养眼,老领导脸上笑开了花,拍着沈奉肩头欣慰道,“总算开窍了。男人结了婚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只顾着自己了,要多疼疼媳妇知道吗?”
沈奉点头。
老领导又道,“记得多生几个娃娃,给咱们革命队伍添砖增瓦,多多培养接班人!”
看这话说的,两个新人脸都臊红了。
老领导他夫人赶紧把赵菀香拉走,让她陪着说说话。
没过多久,团里请示过领导,开始了结婚典礼。先是在高音喇叭里喊了一嗓子,等人安静下来,就叫领导讲话,接着请五对新人上了主席台。
赵菀香跟着沈奉上了台,才发现底下黑压压一片,足足有几千人。
沈奉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小声道,“不用紧张,很快就好。”
赵菀香有点脸红地点头。
两人跟着新人们对着主席像毕恭毕敬地一鞠躬,父母不在身边,对着证婚人二鞠躬,最后夫妻相互鞠躬,礼就成了。
这时候老领导就上来给新人们发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书,然后祝福新人们喜结良缘白头偕老,希望他们互敬互爱,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将来为革命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边话音刚落,底下都在鼓掌叫好,另一边也响起了手风琴欢快的旋律,把结婚典礼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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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典礼之后,人潮渐渐散去,沈奉带着赵菀香走的时候,老领导夫人特意过来一趟,叫他们隔天有时间,到家里坐坐,让赵菀香认个门。
回去的路上,赵菀香忍不住又掏出结婚证书,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跟沈奉说,“沈大哥,我们结婚了。”
沈奉,“对,结婚了。”
赵菀香问,“那我以后是你什么人?”
“……”
沈奉很小声道,“媳妇。”
赵菀香不再逗他了,她把结婚证书卷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
她记得后来还给了一个小册子,沈奉还翻了两下,放回了自己兜里,等到了队里,放好自行车,往家门走的时候,就问,“沈大哥,那个小册子你装兜里了?上面写了什么?”
赵菀香只是好奇,也没有伸手到他兜里掏的意思。
沈奉却一下变得不自在。
赵菀香,“???”
沈奉摸了下鼻子,眼睛看向了别处,“没什么,都是语录。”
看个语录都把耳根看红了?
赵菀香上辈子这个年龄,没像现在一样跟她沈大哥这样朝夕相处过,很多短暂的相处,两个人绝大多数时候也是沉默的,因为她沈大哥话少,她那时也话少,又很胆怯,跟人说话都是低着头的,但她印象里,她沈大哥……也没这么青涩吧。
她那时候反正一直觉得他特别稳重,像长兄那样,虽然对她很有耐心,但还是挺威严的。
现在动不动就脸红。
一点都不像他。
赵菀香也不敢逗他,怕他觉得丢了面子,就当做信了他说的话,没有再问什么。
等回到家里,见他把小册子塞进柜子里,就等他有事出去后翻了出来。
小册子叫《新婚夫妻手册》。
赵菀香很好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都叫沈奉脸红了。
她打开翻了翻。
确实有些语录,然后剩下的就是这样,“革命夫妻在新婚之夜,要先团结再紧张……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原则……戒骄戒躁关爱女同志……”
“革命夫妻不宜每一次将运动深入持久地……以免影响休息……保持充分的睡眠……第二天将饱满的激情投入到……”
赵菀香,“……”
她也脸红了,面颊滚烫滚烫。
不是因为小册子上的内容,而是想到她沈大哥当时看了这个,联想到什么脸红的,就……好羞。
她赶紧把小册子塞回去,抱住了滚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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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奉跟赵菀香刚回去,就被人叫到通讯部接了个电话,电话居然是他妈吕枝梅打来的。
原来她和丈夫在半个月前收到儿子来信,说儿子和菀香要结合在一起了,他们又惊又喜,惊的是两人的发展速度,喜的当然是菀香从此以后就是他们家儿媳妇了。
两个人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一趟,哪怕赶不上他们结婚典礼,亲口把家人的祝福送到也是好的。
于是电报也不打,一等单位请假条批下来,就往过赶。
现在到了云景镇,一下火车就上邮局打了这通电话,叫儿子过去接他们老两口!
沈奉放下电话回去找赵菀香,带着她找了队里一辆牛车,赶着牛车上镇里接人。
而就在半个月前,远在农村下放的赵建业接连收到两封信。
头一封信是家里寄过来的。
他老婆把赵菀香带着嫁妆逃婚,举报她包办婚姻,害她受到领导批评的破事添油加醋说了个遍。
又哭诉他那个妹子狼心狗肺,趁火打劫抢了家里的煤和炉子。
家里已经没法过下去了,更没办法帮到他了,让他自求多福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个消息真是晴天雷劈。
赵建业本来还指望菀香嫁出去,家里能拜托蒋向嵘找人照顾照顾他。
如果再能找到硬关系,说不准就让他提前结束下放,回到城里,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
结果呢?
真是不幸,太不幸了!
他抱着这封粉碎希望的家书,脑子里一片空白,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想第二封信就来了。
信封上写着某个西南省的地址,寄信人的名字是“沈奉”。
他想了半天才有了个大概印象——这不是他前一个老婆,那个叫吕枝梅的同事的儿子吗?
吕枝梅他是很熟的,毕竟当年跟他前一个老婆关系好,那时候经常来家里坐坐。
后来他老婆没了,她还因为菀香的事,来家里跟他现在的老婆李凤华大吵大闹过一次。
也是自从那以后,两家就不来往了。
不过赵建业前几年听人说过,吕枝梅她儿子从部队调去了建设兵团,好像就是在某个西南省。
再加上李凤华说菀香逃婚跑了,一直下落不明。
赵建业直觉沈奉这封信跟菀香有关,拆开后果然不出所料,确实跟菀香有关。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菀香要和沈奉结婚了。
赵建业意外后就喜上心头了,希望刚刚破灭,现在马上就柳暗花明又一村。
军婚好哇,军婚好。
他现在是军人的丈人了,那可是一件光荣的事,说出去谁听到也会对他客气三分不说,赶明儿写封信给菀香,可以叫她拜托沈奉找找部队上的老领导们,给他原本的地方单位通个电话,他原先在工作上犯的错误重新审查审查,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了。
沈奉的信写的很寡淡,跟一份通知书似的。
赵建业却看得很激动。
当初还觉得菀香有些累赘,现在觉得这孩子真出息,既然跟沈奉两情相悦,怎么也不早点说呢,早说的话李凤华也就不用给她安排蒋向嵘,以至于她逃婚,把家里闹到那个地步。
他觉得这里面误会太大了,他应该好好写封回信,把之前的事情都解释清楚,再祝福祝福他们小两口,教育一下菀香,让她以后事事以她丈夫为主,婚后可不敢再任性了。
结果他刚要把信放回去,就从底下又掉出一张纸来。
还有?
赵建业赶紧捡起,才看了一眼就面如土灰。
那居然是他闺女赵菀香,写的断绝父女关系声明书!
没什么比希望再次破灭给人的打击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