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中。
楚天南坐在椅子上,耶律飞广和他,都有些压抑。
“这张卡里有十万块,先让方方读书吧。”
楚天南拍了拍桌上的银行卡,“密码八个八。”
王淑贤看着桌上的这张卡,一时间脸色复杂,随即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恩人,钱我拿了,可您得给我留个手机号码,这钱,我得还你。”
楚天南讶异地看着王淑贤。
做点针线活儿,十万块,得多久才攒的够。
王淑贤咬着下嘴唇:“我还不完,就让方方接上,哪怕不吃不喝,也得给您把这钱还了。”
“为什么?”
“恩人,人活着,得活一口气,我怕这口气咽下去了,就没活着的盼头了。”
王淑贤说道,她总盼着赚钱给方方上学。
现在……
楚天南若有所思,连说了两句,你说的是。
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咽下去,活着就没盼头了。
这话说得是。
楚天南留了个电话放在桌上,说道:“王嫂子,今天这事儿,跟我真有关系。要是哪一天,你和方方在北境待不下去了,想挪个地方,得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王淑贤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哪张楚天南写下来的电话号码,像是抱着十万块钱。
“我先走了,不管听到什么动静,嫂子只管在家别出门。”
楚天南迈出屋子,耶律飞广紧随其后。
他要出村子,本来这一行,是打算先弄一个合适的身份,可这次看来,暂时得先搁置一会儿了。
楚天南说道:“有些事情,出一两件,只是把本来直着的绳子,绕了两拳,多了道痕迹。可出多了,就是个疙瘩,疙瘩多了,你说这绳还能用吗?”
耶律飞广面色悲凉。
走过这条泛黄的街道,阴黑色的天空透着一股子古怪。
村门口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为首的郑浩只是冷笑。
楚天南径直朝村口走去,郑浩拦在前面,嘴里叼着根烟,旁边个男的,拿着烟给后面的人散,村里就这规矩,招呼人打架不发烟,下次肯定是没人来了。
不过烟也用不着多好,二十多块钱的芙蓉王,这群人抽着就挺有滋味的。
郑浩冷笑,“哥们,你坏我事,不得说道说道。”
“你想怎么说说?”
“今儿,给点钱,从村里出去了,别回来。”
“钱可以给,要多少,王大嫂你不能带走。”
郑浩这会儿也懒得装:“兄弟,我就跟你说实话,王淑贤是刘总看上的人,你给多少钱也没用,甭提,刘总为这事可忙活不短时间了,人是肯定带不走了,啥事都不出就心满意足吧。”
“听你这么讲,今儿我要不给这钱,我还出不去这村子?”
“人走人道,鬼走鬼路,好好的人你不当,要挡我鬼的路,兄弟我能让你走过去么?”
“得了,拿十万块钱出来,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我请兄弟们吃个饭,也别墨迹了。”
楚天南笑了笑道;“一分钱没有。”
“鬼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我能怕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
郑浩也没多劝,这些年跟刘总手下办事,耍横吹狠的多了去了,一动手。个顶个的孙子,这两人也就是仗着人高马大,家里有点闲钱,估计没吃过什么亏罢了。
“等等。”
“想通了?”
“咱们得讲规矩,动手之前,容兄弟我问个事。”
“尽管问。”
郑浩也是心情好,平白无故多俩送钱的大爷,谁不开心,说是十万块,待会儿动了手,还能不磕碰磕碰,最后走不出村子。
要点医疗费,涨到几十万没什么问题,刘总那边还能凭着这个事捞一笔。
土财主啊!
财神爷也不过如此,这种人要多点,郑浩他要不了多久,直接退休了都行。
“王大嫂男人抚恤金怎么个事?”
“什么意思?”
郑浩冷着脸道。
“我有朋友在北境当差,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了,北境可没什么抚恤金扣几倍的事儿。”
郑浩点了根烟,没吭声。
“我跟你说实话,我兄弟也算是在北境当差的,今儿这事你按规矩办,事后我想找你茬,你在村里我也不好动手脚,也没这个必要。可你不讲规矩,让我不懂个来回过程。”
“刚开始我也是准备付钱的,你就不怕我带兄弟来找你要个说法。”
郑浩深思,这倒也是。
在北境,什么都可以不忌惮。
可是当官的,那可真不能惹,就算是个普通小战士,在北境都是备受保护,万一是个什么小官,小鬼也难缠。
人说的也对,这事儿本来是打算花钱的,他给人打一顿,还不让人挨打挨的明白,的确不合规矩。
郑浩深吸了口烟,吐出个烟圈。
他蹲着说道:“兄弟我跟你撂个实话,这事情要是个普通人,你扔点钱,不带走也就不带走了,可不一样,刘总以前在隔壁山头当旅游商人,认识个战士。”
“正好就跟王淑贤她男人有点成见,这事儿本来也是小事,难就难在她男人死了,那战士当了大官,我们这儿的城主,大不大?”
“她男人抚恤金发下来,该有吗?按理说是该有,还比别人的多,可有城主在,就多不起来。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理也就是这么个理。”
“刘总这要过去,也是借花献佛,给城主送去。男人嘛,总是有点特殊癖好,大家来往一二,有些生意,就算不好做,这也就好做了。”
楚天南恍然大悟。
这会儿才点了点头。
“是这样。”
“就为了这么小一个事儿,让一个英雄家属过这种日子。”
“让一个英雄家属受人白眼。”
郑浩起身,“兄弟,念叨啥呢,事你也问了,话也说完了,这钱给还是不给,不给我们就得先讲讲理,再让你给了。”
楚天南笑了,“我也得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楚天南一挥手,耶律飞广冲了上去。
面前十几个人应声而倒,只感到一股热浪拂面。
郑浩吓傻眼了,咽了口唾沫:“哥们,你这……啥来头啊。”
“送你一份道理,咱得好好讲讲。”
“哥们,您是这附近的旅游商人?”郑浩肩膀有些颤抖,牙关打颤。
他慌啊。
这一瞬间解决这么多人,这不明摆着是个狠人么?
还不是普通的,郑浩以前也没见过那高人出手啊,也不带这样的,一动手全倒了。
楚天南说道:“你的规矩,现在是没法讲了,要不你听听我的规矩?”
郑浩这会儿疯狂点头道;“听,我肯定听。”
“大哥,您有什么道理,尽管讲,我竖着耳朵认真听。”
“也简单,去把你那位刘总,给我叫过来,我想知道他这些年怎么挣的钱,又是怎么发的家,做了多少件,什么样的事儿。”
“别耍什么花样,这事你也就是个跑腿的,兴不起什么大风浪,但这条线要在你这断了,那刘总的事情就得赖在你身上了,总得回家吧。”
郑浩打了个激灵:“是,您说的是。”
楚天南淡淡道:“滚蛋,让你们刘总去红楼记,我在哪里等他。”
“是是是,我现在就滚,现在就滚。”郑浩一溜烟跑了。
楚天南淡淡道;“跟我去找个地儿买点东西,给王大嫂提过去。”
与此同时,木屋里。
王淑贤正抱着她儿子,方方也乖,让跪着就真跪了整整一个小时,硬是没带动的。
这会儿她把儿子扶起来,膝盖阵阵淤青。
方方懂事,她明白。
王淑贤有时候想,要是方方生在个有钱人家,该多好。
该有多知足。
这孩子,八岁就知道给她做饭,如今十二岁,平时偷偷去后山采草药,晚上熬夜背书,一晚上半根蜡烛,功课次次第一。
发高烧了跟谁也不说,闷在被子里,要不是王淑贤发现了把方方抱去医院,可能那晚上他就烧傻了。
三十九度啊,捂着被子,咳嗽一声都不敢。
王淑贤知道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就有一口气压着。
别人玩,他不敢,别人乐,他也不敢。
只敢偷偷做事,她们一对娘俩,能活到现在,真全是扛着命,硬熬过来的。
本来想着,她兴许那天熬不下去了,把儿子供完学就行了,至少以后能出头,方方太懂事了,没人能舍得让他就这么窝在这小地方呆一辈子。
可今天突然多了俩个好人,跟王淑贤以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她只是纳闷,为什么恩人要说她娘俩的命,跟恩人有关系。
难道是自家男人生前的朋友?算了,他那闷葫芦,在下面估计都懒得跟人打交道。
这会儿给方方敷了点药,王淑贤也没敢歇着。
得快点做活,还欠着人钱呢。
十万块,得还多久才能还完啊!
王淑贤想也不敢想,平日里见到最大的数目,就是做针线活每个月数进账的时候了,五六百块钱,给方方交了学费,买点吃的和书,就彻底没钱了,更别说一家三口还要吃饭。
真是勉强度日,她最怕的就是得病,一得病,她们家本就贫寒的家庭,根本就支撑不起。
现在好了,总算能有把握把方方送出去了。
希望恩人没事。王淑贤只觉得,像楚天南这样的好人,一定要一生都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