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任疯子用力,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指,轻着声,“真的。”
北城距离a市的车程实在算不得短。唐家的事情迫在眉睫,又已经耽搁了这么久,林青鸦就让白思思给唐亦订好机票,然后安排车送他们去机场。
到那儿时,距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林青鸦陪唐亦等在航站楼里。
有唐亦在,白思思不敢靠近她家角儿,离得远远的,给他们留出二人世界来。
唐亦还是不情愿,并且极力想拐小菩萨和他一起回北城。
林青鸦脾气极好,被他烦扰一路都还耐心,直到候机厅里,被某个不要脸的凑上来往她颈窝钻。
小菩萨终于忍不住了,微红着脸抵开他:“你怎么像小亦一样……”
话没说完,林青鸦自己怔了下,微睁圆了眼睛慌忙地问唐亦:“小亦怎么办?”
唐亦很不是人地随口道:“扔这儿吧,省得它总想舔你手。”
林青鸦恼得他。
唐亦哼出声薄笑:“我就知道,在你这儿我从来人不如狗。”林青鸦若有所懂:“小亦那边,你已经安排好了吗?”
“…嗯,让专业的宠物机构送回去了,”唐亦想起什么,“小亦这个名字太难听了。”
林青鸦语噎两秒,轻声说:“可你当时同意的。”
“嗯,因为我喜欢听你软着声喊人,可你又不喊我,取这个名就能当成你是在叫我了。”
“……?”
即便是小菩萨,也委实被他这话惊得不轻。
等回过神,她眼睛都笑得弯下来:“可我那是在喊狗呀。”
“我不是和它差不多么?流浪狗,丧家犬。”唐亦一勾嘴角,竟分不出是在自嘲还是玩笑,“不被你捡回去、就大概率要死在阴沟里的东西。”
“……”
小菩萨的笑停了,然后她细细的眉皱起来。停了一两秒,林青鸦回头,茶色瞳子认真地望着唐亦。
“不许说这种话。”
唐亦靠到候机厅的椅背上,眉眼间半点难过都没有,凌厉还带笑:“程仞教我的,他说你菩萨心肠,这种话多说几句,你就再也不舍得扔下我了。”
林青鸦抿起唇。
茶色瞳子里郁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在心里记了程仞一笔。
唐亦靠过去,哑着声笑:“真生气了?”
“嗯。”
“那我以后不说这个了,换一个。”
“?”
林青鸦仰眸看他。
唐亦睨着她,玩忽地笑:“唐亦的亦字是毓雪给我取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青鸦摇头。
她知道毓雪,唐亦的亲生母亲,那个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世的、她也只曾见过一次老照片的、美得惊艳却又过分艳丽的女人。
“唐家不给我名字,不许我姓唐,所以她取的。然后她亲口跟我说,一是因为字意,亦,就是她希望我以后像唐昱一样。”唐亦声线懒散,不在意地笑了下,“二是因为,唐昱的昱字还有一个发音,也读亦。”
“……”
林青鸦攥紧了指尖。
唐亦的手臂搭在林青鸦身后的靠背上,懒洋洋地问:“你知道我那个弟弟叫什么吗?”
“唐s。”
林青鸦低声说。
“对,唐s。s只有一个意思,就是美好,寓意父母的宝贝,”唐亦懒着声笑起来,“……他是父母的宝贝啊,那我是什么呢。”
“――”
林青鸦眼睫一颤。
在唐家花房里听孟江遥说过的一切都在此刻涌上来,带着胸口那种针扎撕扯的窒疼。
“别笑了,”她声线都栗,睫毛颤着垂下,“…别笑了唐亦。”
唐亦僵了下,低头。
就看了一眼他就慌了:小菩萨的睫毛垂了再起,就沾上细小的水珠子,瓷白的眼睑也渡上层浅红,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来了。
疯子慌得彻底,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俯在她面前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想亲亲她都怕惹她哭得更厉害:“我不是――我随便说的,你别信啊小菩萨。”
林青鸦在气恼和心疼里抬眸,茶色瞳子湿着水色,用力地他。然后她又看见他颈前那条被刺青成血红色的疤。
横在颈动脉前、不知道那时候割得有多深的疤。
于是啪嗒一下。
小菩萨的眼泪就真下来了。
唐亦也真要疯了。他绝望地扶着她身后的椅背,声音低得近嘶哑:“我错了小菩萨,你别哭啊……只要你不哭,让我做什么都好,好不好?”
“…好。”
小菩萨用力地吸起口气,把眼泪憋住。
她眼瞳湿漉地望着他。
“你过来。”
唐亦攥着椅背,靠她更近,低着声哄:“我以后再也不――”
声音戛然而止。
林青鸦阖着微颤的睫,轻吻上他颈前那条血红的刺青。
第47章 狼外婆和人参果
《初见》期演出赛录制完,芳景团回到北城,转眼就过去了半月有余。
剧团后台还在修整动工,演出场次的安排上也按团长向华颂的要求,贵精不贵多。时间因此空余不少,演员们在以林青鸦为首的老师们的言传身教下,很快进入到艰难磨砺的阶段。
月底,这档颇具纪录片风格的节目正式上线。收到节目组通知后,团里特意安排停课半天,让演员们聚集到剧团后台新装好的多媒体间,投影播放芳景团的选段。
没去的演员观摩感受,去了的自查反省。在严厉和毒舌两方面颇有建树的大师兄简听涛和白思思则作为“评论遴选官”,把那些专业中肯的意见挑出来让演员们讨论。
向华颂管这叫“打击教育”。
“可不能怪我对他们太狠心啊。最近团里这风气太飘了,尤其成汤集团的资金支持一下来,硬件待遇一上去,我看他们都快把自己当官营了。”
隔壁团长办公室里,向华颂给林青鸦斟上茶,苦笑着叹。
“不过林老师你带去参加节目的那些小演员,比起走前倒是沉着很多了啊,我看回来以后,安生他们练习态度都更扎实了。”
林青鸦接过茶盏时道谢,浅尝一口就放下了:“有进步就好,我也想借这次机会在团里考察一下。”
向华颂:“你的意思,是想收几个正式的徒弟?”
“嗯。”林青鸦点头,“基本功和唱念做打是可以大课教授的东西,但更深入的层次,像昆曲演员在具体某一折戏里的音韵和用气如何、咬字如何、起‘范儿’又如何,这些终归是要一对少甚至一对一仔细地言传身教的东西。”
向华颂目光微微闪烁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又有点迟疑。
林青鸦看出来:“向叔,您有什么话和我直说就好,不用拘泥。”
向华颂:“我也不瞒你,其实从你在我们团里任职出演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送他们的孩子来拜到你门下。”
林青鸦有些意外:“之前没有听您提过。”
向华颂说:“是,我之前总觉着青鸦你名气辈分都高,但毕竟还年轻,这个年纪的多数人更看重个人发展。而且以你的性子未必想要这种束缚,所以我就一直没答应过,也没让他们拿这些事来烦你。”
林青鸦淡淡地笑:“个人发展和传道受业不相违背,我也不会敝帚自珍。”
“是啊,”向华颂笑起来,“你带他们去节目说的那些我都听团里几个孩子说过了,这才觉得是我太狭隘了。”
林青鸦摇头:“向叔也是为我着想。”
向华颂:“既然你确定要收徒,那我会让人把这个消息从私人渠道散出去。”
林青鸦不解抬头:“?”
向华颂苦笑道:“团里的好苗子没那么多,这个我还是有数的。你肯收徒,就算只是机会,也一定有人愿意来试试的。”
林青鸦迟疑:“我没关系,但如果不是剧团的……”
向华颂坦然地说:“如果真被你收徒,那师父在哪儿徒弟在哪儿,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
对上一贯憨厚的向华颂笑脸里的老成戏谑,林青鸦也不禁垂眸,莞然而笑:“我明白,这件事交给您安排。”
向华颂:“没问题,你等我信儿吧。”
之后,林青鸦和向华颂又谈了一些关于剧团发展和规划的事情,包括林青鸦之前受唐亦启发的良性竞争方面的思考问题。
下午过半,向华颂接了通电话要出去,林青鸦也起身告辞。
不过在她走到门口时,向华颂又突然想起什么,迟疑地问:“青鸦,成汤集团唐总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嗯?”
林青鸦回眸。
向华颂说:“我前两天和几个老友聚了聚的时候听他们聊起来的,都说是唐家又冒出来个新继承人还是什么的,只不过还在国外……”
听到向华颂提唐s,林青鸦眸子里的情绪微微绷紧。
向华颂见状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我不是想向你打听什么事情的意思。之前咱们团里都对唐总有误会,而眼下看,在剧团建设方面他真的是用了心了,所以我担心他那边的情况,才想问问你。”
林青鸦黯下眼,轻摇头:“他最近很忙,他特助说有合作方因为这件事的流言出尔反尔取消合作,责任牵连很广,弄得项目组里焦头烂额……所以我最近没有打扰过他。”
向华颂:“这种时候怎么能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