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鸦绝望地放弃挣扎:“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犹豫了下,难得配合,缓缓地说:“浇花。”林青鸦一怔:“浇……花?”
“嗯,”唐亦点头,“我在,种莲花。”
林青鸦听得更茫然了:“为什么要种莲花?”
“……”
那人没答这句,睫毛一扫就低垂下眼去,看着整个人也有点萎靡,不知道是困了还是醉意又上来了。
林青鸦正在想这是不是孟江遥遗传给她孙子的奇怪爱好时,就听见低着头的唐亦好像咕哝了句什么。
“唐亦?”
林青鸦没听清,扶着他的手往前俯了一点。
“种莲花,”那个哑哑的声音终于清晰了,“小观音和小菩萨,都喜欢莲花。”
“……”
林青鸦怔住了。
好几秒过去她才回过神,直回身。明明是觉着好笑的,但不知道怎么了,林青鸦就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垂下眸,反握住唐亦的手,压着哭腔又带着轻浅无奈的笑,“骂”他:“你是不是傻啊,唐亦。”
唐亦抬了抬头,一滴琥珀色的酒随他动作,恰巧从他乌黑的发梢落下来,掉到林青鸦的手背上。
唐亦眼神里似乎清明了点:“你不喜欢莲花吗,小菩萨?”
“喜欢,”林青鸦只能顺着他哄,“可你浇得太多了,莲花要淹死了,必须要擦一擦。”
“多了?”
“嗯,多了。”
“……”
唐亦这才松开林青鸦的手腕。
林青鸦连忙拿毛巾给他擦拭头发,还有发尾下滴着酒的湿漉的颈旁和锁骨窝。而被擦的那人懒洋洋得像只困得不行的大狮子,眼皮一点点耷拉下去,也不动,就靠在茶几随便她。
直到林青鸦微翘起来的小拇指不小心从他凸起的喉结上划过去。
“唔……”
“大狮子”动了动他的黑卷毛,从喉咙里闷出声沙哑又要命的哼声。然后他靠着颈旁小菩萨凉冰冰的手,轻慢地蹭了蹭。
林青鸦的手蓦地一停。
她僵了好几秒,毛巾被她发白的指尖攥得生紧,几乎发颤。但那点情绪很快就被它的主人抑下,被攥紧的毛巾继续在敞开的衬衫领口间轻拭。
越往下擦,小菩萨的脸越后知后觉地红起来。
等终于把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擦干了,林青鸦原本雪白的脸颊早就红得欲滴。
她慌乱地从抽屉里又拿回一条新毛巾,塞给唐亦:“你要把衣服换下来,身上的酒也要擦一擦,我去你行李箱里看一下,应该有换洗的衣服。”
“……嗯。”
唐亦醉意里哑着声,听话地接住毛巾。
林青鸦说话时一直没再敢抬眼认真看他,直到这会儿起身离开前,就见靠着茶几的唐亦已经解开了两三颗衬衫扣子,被琥珀色酒浆染湿过的胸膛在衬衫边缘若隐若现。
“唐……唐亦!”
林青鸦吓了一跳。
小菩萨哪见过这种场面?
她脸上温度顿时就灼到顶峰,本能地攥着手里半湿的那条毛巾转回去,背对那人,“你……你不能在这儿换衣服啊。”
她声音慌得发颤,听起来像是要带上哭腔了似的。
这一次她身后的沉默尤为地久。
久到林青鸦忍不住想回头看看他是不是睡过去了,可又不敢,心底挣扎里才听见身后声音沙哑低懒。
“为什么,不能?”
这一次,那人话声里的情绪和方才“种莲花”那会儿的神智迷蒙有了明显的区别。
可惜林青鸦慌得太厉害,完全没注意。
“客厅的窗帘还……还没拉,”林青鸦攥着手指卧室,“换衣服要回房间才、才行啊。而且我还没给你找到换洗的衣服。”
“那我回房间等你?”
“嗯,嗯。”
听见身后没了动静,林青鸦屏了好久的那口气总算能放下来,她还是没敢回头看,快步朝一直收放着唐亦行李箱的次卧走去。
直到次卧房门关合,她身后茶几前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才垂了回去。唐亦手指勾着衬衫领口,晃了晃。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
他轻皱起眉。
酒精带来的神经兴奋刺激还在,但基本的分辨和判断控制能力,已经在小菩萨受惊之后的那声惊呼里被叫回来大半了。
这种飘忽的眩晕感和理智同时存在的感觉非常奇妙,唐亦也是第一次体会,他扶着茶几起身,走向主卧。
剩下两三颗衬衫扣子懒得解了,唐亦边走边把湿得薄透的白衬衫从领口拽下来,泛着水色的光顺着流畅的肩背线条蔓上去,微卷的黑发被他轻甩了甩。
唐亦单手扣开黑色长裤与腰腹分界线前的金属扣,不知道想到什么,修长的指节又停住。
薄唇轻勾了下,半湿的卷发下那双眸子却更暗下去,他走到主卧门前,推门进去。
动静来得比唐亦意料里早很多。
几乎是他刚进主卧不久,就听见没有完全关合的房门被轻轻叩响,隔着木门轻得温软的声音传进来。
“唐亦……”
唐亦走回门旁,半裸的上身虚靠着门:“嗯。”
林青鸦安静好几秒,轻问:“你能自己拿衣服吗?”
“?”
“我把行李箱给你放到门口,好不好?”
“……”
酒精一定程度上麻痹了唐亦的思考能力,所以在行李箱被他从空无人的门口拎回来前,他都没想明白林青鸦“出尔反尔”的原因。
直到拉开行李箱的衣物层拉链,唐亦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防尘塑封袋里的男士内裤。
扣住行李箱,停了两秒,唐亦低头笑了出来。
煮解酒汤的全程,林青鸦都是红透了脸的。越是想这热度消褪情绪它越是不听,一直持续到她端着盛解酒汤的青瓷碗从餐厅出来。
在主卧外轻叩房门时,林青鸦的耳垂还是染着余红的。
叩门声后,里面低低应了一句。
林青鸦问:“我把解酒汤煮好了,可以进去吗?”
“嗯。”
林青鸦按下门把手,走进主卧。习惯性地带上房门后,她刚一转身,抬头,就陡然愣在那儿――
蜷着长腿坐在床尾凳上的男人转回来,黑卷发,懒淡眉眼,绷紧的长裤,哪里都一样。
唯独一点。
他是裸着,上身的。
林青鸦受惊过度犹记得紧紧地端着碗,但也只能做到这儿了。
唐亦一垂眸,神情像无辜且无措,声音还带着酒后的低哑:“我没找到衬衫。”
林青鸦回神,垂下眸,迫着自己挪进房间,“没关系……等我把你之前那件衬衫洗完熨烫,到明天应该可以晾干。”
“好。”
林青鸦停在床尾凳半米的距离就不再往前了,低垂着眼不看他地把碗递向大概的方向:“给。”
唐亦故意没接,眸子黑黢黢的,借着酒劲儿放肆地睨着小菩萨白雪似的眉眼,“……这是什么。”
“是解酒汤。我按唐红雨说的配比方法,你尝尝看。”
“……”
林青鸦全程都很努力地低着头,一点眼角余光都不肯分到唐亦身上。
唐亦往后靠了靠身,嘴角扬着,放在膝前的手就吝啬地抬了一点,声音却无辜得很:“你要往前一点,我够不到。”
“嗯?够不到吗?”
林青鸦意外,但不疑有他,又往前挪了一点,手里解酒汤的青瓷碗努力端的平稳。
“再往前一点。”
“哦。”
“还是够不到。”
“……?”
林青鸦心里再慌,也终于觉得哪里不太对了。她犹豫地抬了一点视线,就看到只隔着几公分、几乎就要贴到她腿上了的那人蜷屈的膝盖。
林青鸦一僵,“你――”
话声未落,她手里一轻。
青瓷碗被人拿走了,她的手腕也落入对方掌控:“好了,现在够到了。”
林青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艳丽的红也慢慢覆上她脸颊:“你真没找到衬衫吗?”
“嗯,真没找到,”那人懒着低哑好听的声线笑,“不过找到了这个。”
“?”
林青鸦手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