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兮想着,自个儿横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这种无所谓的牺牲,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顿时眉头一蹙,眉宇之间都有了些许的恼怒,无奈她身在牢里,做什么都不方便,想要冲出去阻止,也没有可能。
反倒是在她焦急这么会儿的功夫,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莫约辨别的出来,来人已经逼近这边了。
或许,已经冲进了牢里,闯了一半了。只不过这动静……似乎不太一样?
打斗杂乱无章,时不时还有爆喝谩骂。武器更是毫不统一,不仅刀刃,就连铜锤铁棍之类的东西,似乎都有。
可御林军跟宫廷侍卫都是正规军,不论是进宫还是防守,都重在配合,配备的武器也是差不多一样的。而暗卫们则是以暗杀偷袭为主,不管是哪些人都不可能会拿着铜锤狼牙棒跟人打斗。
那……
仔细聆听了片刻,赵婉兮突然觉着,或许自己的猜测,不一定准确。
才想着,眼前蓦然有乱影闯了进来,显然攻击地牢的人已经逼到了近前。
宫廷侍卫们同样不甘示弱,一路紧跟着进来,继续纠缠。倒也方便了赵婉兮,收起之前无谓的猜测,想知道什么,头一抬直接看便是了。
宫廷侍卫们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要是那些入侵者。观察了少许,赵婉兮眉头皱的更狠了。
来人清一色的夜行衣,没有参考的价值,只是他们的招式,有几个大开大合,颇有大气之风,又有几个却阴损下作,专门以偷袭为主。
不过七八人而是,竟分了四种模式,乍然看上去,好像压根就不是一路的。
这样的组合……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呼之欲出,就在赵婉兮做最后的确定时,那些夜行衣中的其中一个掉头瞥了过来,目光正好跟赵婉兮对了个正着。
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却也让赵婉兮在隐隐之中总感觉似乎有点儿眼熟,但具体是哪里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哪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些穿夜行衣的人已经在打斗中占据了上风,而后续支援的宫廷侍卫们则是还没跟进来。
见状,那些夜行衣者也没含糊,集中实力收拾眼前的人,用凌厉的招式将侍卫们伤了不说,在对方倒地之后,更是毫不含糊地上前补刀,只朝着他们要命的地方招呼。
也就一会儿工夫,数十个宫廷侍卫们,竟有一半殒命,令人作呕的鲜血腥甜味道,也迅速在地牢中蔓延开来。
掺和上原本的潮湿还有腐败的气息,那味道,直冲人脑门儿。
而这一幕,则是让赵婉兮眉头狠狠一跳。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一个夜行衣者一铁棒下去,直接将跟他对战的宫廷侍卫脑浆都砸了出来,胃里头更是不停地翻涌,只差一点儿,就得吐出来。
这些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有够狠绝。赶尽杀绝,半点不留后患,分明就是斩草除根的做法,跟之前同样是同宫廷侍卫们对战的御林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相比较起来,倒是有点江湖莽汉的气息,就跟……等等。
原本不过只是比喻,哪知就那么一点光亮在脑海中闪现了一下,赵婉兮眸色逐渐凝重。
也总算是想起来,她为何会觉着有种熟悉感了。
并非是真的就在哪里见过这些人,而是因着他们身上的气息,让她似曾相识。这些人,是江湖人!
此前在宫外,她曾不止一次地跟这些人打过交道,所以脑海中才会残留印象,也是刚才只顾着担心是冷昱麟冲动,才没有往这上头想。
这会儿意识到了,有了目标,自然是越看越像。
这厢才将将确定,适才跟赵婉兮对视的那人,已经被同伴掩护着靠近了牢门。手起刀落,掌中的九环大刀力道十足,锁链应声而断。
下一刻,那人便扯开牢门低着头一步踏了进来,甚至都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粗声粗气的一个字:“走。”
那是一个方脸的汉子,两道粗眉横在脸上,并没有增添丝毫的英武,反倒将人衬的鲁莽异常。
如果在没有认出他们是什么人之前,指不定赵婉兮真就不会想上许多,先跟着这些人闯出去了。但是这会儿,明显不可能。
她可没忘记,此前这些人冲着她来的时候,可是带着生死不论的架势,这万一跟着出去了,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一连倒退好几步,避开被对方控制的范围,赵婉兮满眼警惕。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脑中思绪飞转,只想着要怎么拒绝,才能不激怒对方。
想着想着,此前琼儿说过的话,骤然在脑海中浮现。
眨眨眼睛勉强定住心神,赵婉兮很快就有了主意。
“想让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知道,究竟为何要救我。”
拼死进来救人,没想到被救的这个竟然还婆婆妈妈一堆事儿?
明显是提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听着赵婉兮类似于无理取闹的话语,站在她对面的那人狠皱着眉头,十分不满。
尤其将赵婉兮那副固执的模样看在眼中,更是不耐烦的暴躁,竟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就想来拉她。
赵婉兮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么可能任由他作为?
差不多对方脚步刚刚一抬,她这厢也便动了。持续后退,一直退到后背地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之后,方才扬起手臂,手掌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一块瓦片来。
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径直将那瓦片抵在自己脖颈的大动脉间,也不多说什么废话,只冷冷地看着闯进来的那个方脸汉子。
突然的变故,成功让那个方脸汉子蒙了。
也就这会儿功夫,外面支援的新一波宫廷侍卫们已经到了。这次来的人更多,实力也更强,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看看外面自己人艰难的打斗,再看看一脸决然不肯跟他走的赵婉兮,方脸汉子额间青筋毕露,明显是在狠忍着自己的暴脾气。
又不能强行动作,咽了几口唾沫,最终还是妥协了一般,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画卷来。
“好,既然你一定想知道,那本大爷便成全你。你过你得答应我,只要知晓了缘由,就必须得乖乖跟我走!”
“那是自然。”
如果能有机会离开这里,谁也没有自虐的爱好,非得要在监牢里头待着。
怕的就是,运气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好奢望啊。
眼神闪了闪,赵婉兮应的痛快,只不过心里头最真实的想法,却被她掩藏了起来。既然对方退让的痛快,机会难得,她自然也不含糊。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了方脸大汉手中的画卷。
也不伸手去拿,而是示意对方直接打开。
都已经让步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再计较未免就有些可笑了。说起来,那方脸汉子也是能忍的,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到底还是没有发火。
额间的青筋一连跳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展开了画卷。
随着上头的内容入眼,这厢的赵婉兮却又不淡定了。眉头隐隐颤动了好几下不说,紧抿着唇角,就连目光也是逐渐凝重起来。
瞳孔深处,则是深不见底的深邃。
只见那画卷上头,她的面孔赫然在列。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上头的内容。
竟是一份类似于通缉令的契文。
目标自然是她,附在最后的赏金额度,不仅足够让一般人垂涎三尺,便是赵婉兮自己看着,也有些咋舌。
除此之外,更加吸引她眼球的,便是契文中的两个字了。
“异宝”。
这是用来形容她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形容……这一时之间的,赵婉兮倒是还没想到其中的缘由。反倒是前些日子,包括眼前这人的拼命架势,完全懂了。
难怪了。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最不济,她还是个“异宝”呢,即便是不为钱财,自己控制在手心里头,也是极好。
就是可怜了她,一介堂堂的南麟皇后,竟然成了被江湖人士通缉的对象了?
乍然听上去,这话好像还挺荒谬的,逗笑儿呢?但是实际上,这背后定然还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这一切。
灵敏使然,赵婉兮再一次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再联合江湖的特性,冥冥之中,似乎也能明白点儿什么。
然此情此景之下,可没有什么时间机会能留给她好好整理杂乱的思绪的,不但没有,还得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徐徐散尽心底的诸般复杂,为了调整情绪,她甚至还闭了闭眼睛。
勉强将心底汹涌而来的诸般滋味全都强压了下去,长长地舒着气,眼睛再度睁开。
所幸调整的还算不错,这一次,她明显平静了许多,饶是如此,望向那方脸汉子的目光,也依然还是有点掩饰不住的诡谲。
“好了,画卷我已经看完了,你且收回去吧。”
说话的同时,以眼示意,指了指他的身后,“你的同伴们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奉劝一句,如果你现在抓紧时间回去跟他们一道拼力一试,或许,还能有逃出一线生机的机会。”
当然,这仅仅只是或许而已。
可惜的是,那方脸汉子并没有清晰地听懂赵婉兮这话里头的深意,只察觉到她想要打发自己的意图,似乎戏耍了自己之后,铜铃般的眼睛一瞪,登时就不乐意了。
“我们适才说好的,只需知晓了缘由,你就得跟我走!大丈夫一言既出,又岂可出尔反尔?!”
“呵……”
这话说的也是矛盾,明明他自己都说了,大丈夫一言既出的,那就该明白,她赵婉兮又不是什么大丈夫,不过一介小女子罢了。
话里话外的,果真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江湖气息啊。
不过……
“我并非说话不算数,得知了缘由却又不肯跟你走,单纯只是因为……”
言语间,赵婉兮状似无奈地扫了眼地牢尽头,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方才淡淡地摇了摇头,话锋一转,续上了自己未完的话。
“因为我们,走不了。不管是你还是我,或者是你外头那些同伙,别说是离开这里了,能不葬身此处,便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所以我想着,与其出去再被抓进来那么来来回回地折腾,还不如省点儿力气的好。”
神情始终淡然也就不说了,赵婉兮说这话的时候,音里音外那股子理所当然的语气,令人咋舌。也成功让听懂她意思的那个江湖汉子瞬间就怒了。
显然是怒极,他涨红了脸,眼中带着戾气,几乎张嘴就要想骂,不过还没等开口呢,反倒是被另外一道清朗带笑的嗓音给抢了先。
“不愧是本王的婉兮,当真是聪明的紧。”
赵婉兮:“……”
从婉兮皇后到直呼婉兮,再到现在一句本王的婉兮,不得不说,欧阳晟乾这个人的脸皮,当真是到了能够拿来筑城墙的地步,愈加厚重,毫无下限地挑战着赵婉兮的底线。
若是寻常,定然不会纵容,只不过眼下人在屋檐下,既然挣扎反抗不得……干脆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赵婉兮神色不变地放下手中的瓦片,淡定如初地抬脚,回到监牢一角继续坐着。
再看那个方脸武林人士大汉,可远远没有这么镇定了,明明已经是占了上风的,他甚至都没想明白欧阳晟乾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自己外面那些同伙此时又怎么样了,只冲着一腔子热血,瞪着眼睛举起手中j九环大刀,一个闪身出了牢门,便朝着欧阳晟乾的脑门儿直直砍了过去。
与此同时,赵婉兮这厢也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切,发生的似乎有点迫在眉睫,眼见着自己的刀刃就要落在对方头上,那方脸大汉甚至还得意地挑了挑粗眉。
谁知道眉峰都还没落下来呢,任自己宰割的人,竟然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那速度,快的连点儿残影都没让人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