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点,赵婉兮真的是半点儿都不怀疑。
“所以,王爷这是闲来无事,专门跑到这地牢之中,来威胁我么?”
话说回来,在这么一个阴森却满是血腥味道的环境下,还真是很适合这样的话题呢。言语的同时,赵婉兮面上笑意盈盈,只是却半点不达眼底。
同时竟也有点儿同情起欧阳华菁来。
遇上这么一个看似和善,实则心狠手辣的皇叔,关键是还在与虎谋皮,真不知道,是她的福气,还是悲哀?
欧阳华菁腹中的孩子孩子早产而生,看欧阳晟乾这个反应,未必当真就是死了。
不过即便勉强保住了性命,就凭着那孩子的性别,往后的日子,逐月一家三口,怕是不大好过。
说起来,逐月那人看着可也不是个能随随便便任人揉捏的性子,怎么就能忍耐这么久?
本该是最应该幸灾乐祸的时刻,可惜那点儿讽刺的笑意,临到嘴边了,又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殊不知,与此同时,正在被她念叨的逐月,却一脸阴霾地立于长菁宫寝殿门口,并未将里头乱糟糟的景象看在眼里。
只听着身边白面太监的一番耳语,眉眼真就差点能滴出水来。
“他当真如此交代安排了?”
“皇上圣明,此事兹事体大,奴才可万万不敢捏造。
也是奴才分外留心,方才发现了异常,人是王爷一早就找好的,不止是稳婆,就连被经过大夫用秘法确诊怀有男婴的孕妇,也有。
甚至,还不止一个。
奴才的人混进去偷听,才知晓王爷原本的打算,是想着万一贵妃娘娘这边有任何的异常,便派她们过来顶上,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结果哪里知道,贵妃娘娘在地牢出事,一切安排阴错阳差,耽搁了。”
欧阳华菁在地牢摔倒早产,孩子提前出生,之前准备好的一切,的确是有些用不大上。
关键她这一出事,太医们第一时间就被召集到了跟前,旁人再想插手做点儿什么,的确也是不容易。
偷龙转凤的戏码,半点儿都不奇怪,横竖逐月经过了赵婉兮的提点,一早就猜到了欧阳晟乾的想法,此刻听闻,心底除了愤怒之外,倒也没有多少意外的反应。
反而还滋生出更多的冷然来。
“哦?如此么。既然是这样,那朕倒是也很好奇,若当真是换成了,他们又要打算如何处置朕的孩儿?”
即便是女儿,那也是他跟欧阳华菁的血脉,就凭着当初的阴错阳差,这个孩子存在的意义,就非同一般。
况且他逐月正值壮年,只要能坐稳了这龙椅,将来何愁跟他的菁儿不能生下属于自己的儿子?
又何必要用他人血脉来冒充?
听欧阳晟乾这意思,分明就是换孩子一事,连他也要瞒着的,如此的迫不及待,其心可昭!
心底阴冷外溢,已经到了眼眸之间都完全装不下的地步,感觉到逐月身上煞人的寒气,白面太监微微垂了垂头,低声再度续上对方想要的讯息。
“奴才该死,打听来的消息是……为了防止一了百了,直接将小公主殿下溺毙,务必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好,真是……好得很!”
为了能有一个更加好用的傀儡,竟要牺牲他的女儿?
还要求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得不说,欧阳晟乾,当真是好手段。
狠绝的程度,无人能敌!
此前至少看在欧阳华菁的面子上,且不论内里如何,表面上该有的恭敬半点都不少,完全能够过得去。
结果谁又能料到,这份恭敬的背后,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回报?
一想到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属于自己的粉粉嫩嫩,此刻正那般虚弱地躺在寝殿里头的小女儿,差点连这世界都没能看上一眼,就被人给淹死,逐月的心情,何止是怒火滔天。
那股子阴煞,便是连那白面太监也有些抵挡不住,暗戳戳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饶是如此,逐月的脸上,却还带着几分冷煞的笑意,令人肝胆俱寒。
坐惯了影卫面无表情的动作,乍然如此这般,那是完全扛不住啊。
更加令人扛不住的,还有阴冷背后的嗜血狠绝。
“你适才说,王爷此时……正在地牢之中?”
“回皇上,正是。奴才听闻,他是因为贵妃娘娘在地牢中被伤到一事,前去找那赵婉兮兴师问罪去了。”
“呵,那便好。”
是不是真的兴师问罪,已经不重要的,所谓机会难得,既然对方一定要将事情给做绝,那也便别怪他……心狠手辣!
凌厉而清晰的杀气在眼底盘桓不去,逐月怒极反笑,嘴角旁逐渐浮现出一抹诡异来。
“朕此前听闻,赵婉兮不知得罪了何人,江湖上有人想要活捉她?”
事实上,并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是不知道哪里吹来的一阵风,竟将一个废后给传成了身怀异宝的奇人。
好在,许多江湖人因此想要活捉她的消息倒是真的,思及此,那白面太监也就没有过多的解释,当机立断地点头。
“的确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就为他们提供个便利,让他们得偿所愿吧。倘若能因此而拉拢那些江湖人,对朕而言,倒也算是好事一件。”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一场交易。
而这场交易里头的私心,可见一斑。
那白面太监也是个明白人,闻言,起初还稍稍有些怔愣,反应过来之后,半点犹豫地没有,当机立断地点头。
“是,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办!”
“嗯,明白就好。”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太监,却偏偏本事大的很。
不仅私底下帮着他跟有实力的人牵线搭桥,就连联系江湖人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任何的迟疑。
这态度,完全是胸有成竹。
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其实才是最值得怀疑的,起初逐月多少也有点介意。不过很快,倒也淡定了。
他自信自己完全压得住对方,且又享受着这太监的神通广大为自己所带来的好处,对于对方的这种能力,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
只等着有朝一日,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定问的清清楚楚,让他交了所有的底。
眸底异色流转,明面上,逐月的态度不慌不忙。
“顺便也交代一声,务必让他们动作迅速。”
万一迟了,某些人已经从地牢离开了,那就不美。
白面太监:“……是。皇上且放心,奴才明白您的意思。”
前脚才刚刚问过了西岐王爷的动向,后脚就要让他安排江湖人去地牢抢夺赵婉兮。
如此这般的怂恿,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哪个还能不明白的?
阖宫上下皆知,那西岐王爷对前婉兮皇后青眼相加,必定不会如那些江湖人的愿,届时万一打起来,这刀剑无眼的……
呵呵,结果如何,那就不好说了。
果然,这有些人的野心啊,那就是常驻在心底的一头猛兽。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看着似乎很好处理,可万一要是有朝一日醒了……
如此倒好,省了他一番功夫。
弓着腰身退十几步,礼数周全了,白面太监才转过身往外走。脚步匆匆,看似十分尽心尽力地要去办逐月安排的差事儿,脸上的笑意,却是带着明显的心满意足。
此时的地牢中则是另外一番光景。
全然不知一场未知结果的灾难已经在静悄悄地上演着,地牢中的欧阳晟乾同赵婉兮两个人,还在大眼瞪小眼地相持不下。
看着眼前的男人,赵婉兮莫名就觉着有那么点儿面目可曾。
即便是本也算英俊的面孔,也完全挡不住骨子里头的阴毒狠辣。
所谓相由心生,这人……
想的正稍稍有些走神呢,就见立于对面的欧阳晟乾眉头稍稍一动,薄唇蓦然轻启。
“赵婉兮,你,是故意的么?”
“嗯?”
这话从何道来?
明明在欧阳华菁这件事情当中,她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好么,谁都知道,眼下的她被关在这种地方,最为被动不说,就连皇后之位,也被废了。
还能故意做什么?
下意识的想法中,她却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因为只一味地想着欧阳华菁的事情,冥冥之中,她或许多少有点误会欧阳晟乾的意思了。
显然欧阳晟乾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着赵婉兮眉梢眼底皆是明显的不解,心底的一股子阴郁怒气,再度有些压制不住的架势。
甚至,还不顾佳人的感受,径直冷哼一声。
“你明知,激怒本王,对你并没有半点好处。”
赵婉兮:“……”
怎么隐隐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横竖……她跟眼前这人,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共同的话题。
对于某些天生就听不懂人话的人而言……误会,也便误会了罢。
只是这人这个态度……莫名就让人感觉有些恼火啊。
为了不落下乘,欧阳晟乾越是恼火,赵婉兮就让自己越是淡定,鲜明的对比下,谁棋高一着,一眼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