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兮红着眼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声线微颤:“你已经……派人去点燃引信了?”
“对啊。”
依旧是坦诚到恨不得让人一口咬死她的承认。
但是此时此刻,赵婉兮真的是,半点儿都不想听到这样的承认。
看着她的脸色寸寸生白,这厢的西岐皇后,好像总算是觉得满意了。
眉里眼里皆是十分满意的笑,而后闭上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享受。
看她这样,赵婉兮紧张的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一颗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死死地攥着,心疼。
脑海中更是爆发出了凌厉的杀意。
眼下这个院子里头,就只剩下了她跟西岐皇后两个人,一众宫人都被打发出去了。
当然,对方不可能毫无防备,暗处肯定潜伏了不少高手。
可如果自己的速度足够快,是不是至少也还能有一线生机制住她,说不定……也能为身在未央宫的冷君遨争取到一点儿机会?
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赵婉兮犹豫衡量,差不多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刹那,她就动了。
拼尽全力,不计较所有,只冲着眼前的那一个目标,飞奔而去。
十指间银光闪烁,已经夹满了银针。
无比要,一击得逞。
可惜事实往往事与愿违,差不多赵婉兮这边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就有四道快到只在空气中留下残影的身影朝着她齐齐而来。
“嗤……”
一声轻响。
目标就在眼前,只需要再进一步,甚至一抬手,赵婉兮就有足够的信心,将指间的银针刺入西岐皇后的穴位。
可惜,她还是慢了。
僵着身体低头看看从自己后背穿胸而过,还在不断地滴着血的利刃,再看看西岐皇后得意而冰冷的嘲讽,感受着体温慢慢流逝,赵婉兮只觉着,自己一整颗心,差不多已经凉透了。
这一回,是真正的生机渺茫啊。
可是,怎么能就这么输了?!
瞬间的麻木过去,便是灼骨噬心的疼,含着一口的血腥气,赵婉兮死死忍了。
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去,她冷冷地盯住眼前的人。
好像有点诧异于她的坚韧,西岐皇后眉梢微挑,倒也没让人立马就把剑给拔了。
只是,也明显没有要放过赵婉兮的打算。
“没想到自以为是的不止是那些男人,还有你啊。赵婉兮,你当真觉着,本宫是什么人,都能动得了的?
还有,你知道本宫为何没有设防,什么都对你讲?因为你接下来的路只有两条,没有更多了。
夜凤尘若死,你便是死人,他若侥幸逃生,从此之后,你就只会成为他的私人禁脔,任他践踏欺凌。
所以你觉着,本宫对于你这样一个注定会成为可怜虫的人,还值得用心隐瞒?嗯?”
杀人,莫过于诛心。
有一丝血线,从赵婉兮嘴角缓慢滑落,可惜尤嫌不够,就在此时,一声巨响,自未央宫方向传来。
此后接二连三,地动山摇,震耳欲聋,那份仿若差不多将整个西岐皇宫都被掀了个底朝天的威力,让即便是她们身在地处偏僻的昙宫,也遭受到波及。
赵婉兮脚步踉跄,一张口,猩红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涌。
就连坐着的西岐皇后,也差点稳不住自己。
可她的脸上,却满是变态的兴奋。
“成了!”
这个女人,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
埋在未央宫地下的炸药,被引爆了。
这一爆,不仅是敌人跟盟友,差不多西岐的大半基业,整个庙堂,也皆被葬送。
也不知道她究竟图什么。
只对于强弩之末的赵婉兮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透心凉?
是当胸一把长剑吗?
明显不是。
遥遥望着腾起的硝烟最为浓郁的那个地方,她眼里的光,慢慢熄灭了下去。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也没有什么好奢望的了。
周身被巨大的悲哀萦绕着,她闭了闭眼,借着捂住胸口的动作,从衣襟掏出一枚小小的吊坠出来。
这东西,原本是她特意做来,送给儿子冷昱麟防身的。
临行前被麟儿交给了小橙子随身带着。后来小橙子留下养伤,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她手上。
没想到到了最后,还真就是被她给派上了用场。
目光沉静地扫了眼一脸得意狞笑的西岐皇后,气息已经十分虚弱的赵婉兮说了句什么。然后在略微的欣慰里,她捏碎了手里的吊坠。
还好,人世走一遭,她也不算是一无所有。
有冷君遨这样的男人爱着疼着护着,有冷昱麟那样优秀的儿子,冷紫彤那么懂事的女儿,小包子那么可爱的幼子,值了。
南麟的江山,有儿子在,有花疏影跟冷兰熙帮衬,便不会乱。
好像,也没什么可放不下的。
吊坠在赵婉兮手中裂开,一股子紫色的烟雾迅速蔓延开来,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那么妖艳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赵婉兮听到有人在耳边尖叫:“你这个贱人,究竟干了什么?!”
可惜她意识逐渐陷入黑暗,已经替对方解答不了了。
适才她说了什么,西岐皇后未必就真的听见了,但是那句话,却成了赵婉兮最后的信念跟坚持。
“疯子不配活着,一起走吧。”
便是此番出师不利,她跟冷君遨都不幸葬身在了这西岐皇宫里,那能得西岐帝后,乃至整个西岐陪葬,也值了。
甚至夜凤尘也一起折在这里,也能为她的麟儿,减轻不少麻烦。
南麟后继有人,她相信,她的麟儿,一定会成长的很好。
漫长而寂静的黑暗,十分难熬。
或许是过去了很长时间,或许只是一瞬,反正等到赵婉兮清醒的时候,四周一片安静。
没有丝毫的喧闹,更加没有大量炸药被引爆后散发出来的难闻呛人的味道,就好像此前的一切,全部都只是她的错觉,一场噩梦而已。
而她此时,正身处一处不大的空间中。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黑黝黝的石块,就连身下躺着的,也是一方平坦的大石,垫了厚厚的一层稻草隔潮,再就是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