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朝瞧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忍不住道:“张俭你到底想要干嘛?”
“来人呐。”张俭一声呵令,楼下哗啦啦一阵,犹如潮水涌入,脚步声纷乱而起,没一会儿整个酒楼都被包围了起来。
清明立即举剑,想要挡在谢珣前面。
但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手持兵器,不仅将整个二楼都占满,就连楼梯上都站着人。
所有人杀气腾腾的看着谢珣主仆,只等着张俭一声令下。
还处于状况之外的赵忠朝,终于又问了句:“张大人,咱们有事好好说,何必要动刀动剑,程公子不是还提供了船给咱们。”
张俭冷笑着说:“赵兄,你还当他真的是什么江泉程家的公子,只怕他是京城来的。”
赵忠朝大骇:“京城?他是从京城来的?”
“若是不信的话,你不妨直接问他。”张俭笃定道。
赵忠朝也不是真傻,还是真信了张俭的,居然扭头问谢珣,一脸疑惑道:“程公子,张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反而是谢珣,面对着如此多手持兵器的士兵,哪怕被包围在其中,也就不慌,反而笑盈盈看着赵忠朝,摇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次运输的是兵器吧。私开铁矿,铸造兵器,怎么,诸位是觉得大晋皇朝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想要造反不成?”
哪怕这些人真的打着造反的主意,可那也是私底下的勾当。
恨不得藏在阴沟里的那种。
如今被人这么当众说出来,谁都不敢承认,各个脸若死灰,连手里的兵器都险些要拿不住了。
“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今日我杀你,是因为你假冒江泉程家之人,意图在扬州心怀不轨,行不义之事,我身为扬州知府理应清除一切有害扬州的人。”张俭义正言辞。
张俭挥手,大吼一声:“给我上。”
清明眼疾手快,从谢珣身侧跃过,一把长剑在手,直扑向圆滚滚的赵忠朝。
赵忠朝本就不瘦,此时身上穿着厚实的大氅,又常年沉溺酒色之中,在这样电光火石就能分出胜负的场合,他就是个扎眼的漏洞。
清明对他下手不足为怪。
当清明将剑搁在赵忠朝的脖子上,赵忠朝被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你让这些人都先放下手里的武器。”清明厉声。
赵忠朝赶紧喊道:“张大人,你快让你的人放下武器,我要是有一丁点闪失,总督大人肯定饶不了你的。”
“是吗?”张俭不在意的望着他,轻声说:“到时候总督大人只会知道,你是被贼人所害,而我奋力杀死贼人,也算是给你报了仇。”
张俭目龇欲裂:“你敢。”
可是伴随着一声暴呵,一声破空的箭鸣,响彻整个大堂。
赵忠朝的胸口被铁箭穿透,很快,他身上的大氅被血色侵染。
曾经声名响彻整个扬州城的赵爷,就在这一刻,成了一个被人丢弃的无用棋子。
紧接着另外一支铁箭,紧跟而至,直冲清明的脑门。
清明丢下赵忠朝的尸体,躲避铁箭,长剑出手,再次直奔另一侧的张俭。
他身法之快,如同鬼魅,在场士兵人数虽多,但是身手比他,却差之千里。眼看着他的剑再次要缠上张俭,身旁的士兵刀尖刺了过来。
清明扭身躲避,被张俭趁机逃走。
很快,士兵一涌而上,将他们两人重重包围。
谢珣手中并无刀刃,他长身玉立,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俊美的五官透着一股如暖玉般温润,清冷出尘,浑身上下毫无一丁点杀气。
张俭在自己护卫的掩护下,已逃到楼梯处,他在下楼离开前,咬牙怒道:“不用抓活口,就地正法。”
清明站在谢珣身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当的气概。
只是两人渐渐被逼退至窗口,先前赵忠朝为了看着码头上搬运货物的情况,寒冬腊月的窗户一直都开着,寒风从二楼大堂呼啸穿插。
谢珣随手躲下砍向他的一把刀,就听到楼下大呼小叫的声音。
张俭似乎觉得酒楼里上百人的士兵,都不足以杀死他们两个,居然再次命令码头上的一队人集结,向酒楼进发。
可就在他施令时,一道身影从二楼窗口跃下,遽然而至。
谢珣一身白衣,在银色月辉下,越发清冷,他长刀横在身前,冷眼望着张俭:“张大人,大戏开锣,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俭往后退,他周围的护卫,尽数上前,挡住谢珣。
可一交手,张俭却发现哪怕他身前挡着人山人海,眼前这个男人,依旧有在人群中来去自如的从容。
清明跟着从楼上跃下,只是他没去帮谢珣,而是堵在酒楼门口。
他将先前在楼里的士兵挡在里面,并不狭窄的店门,此时却成了无法跨越的地狱之门。不断有人倒下,也有人跟着往前冲,清明举刀砍翻一个又一个士兵。
这边厮杀声震天,码头上还少士兵似乎还没来得及反应。
只见扬州城的东西南北四个不同方向,居然同时在空中炸开了一团巨大的烟花,哪怕是在除夕夜这样万家庆祝之时,这样的烟火依旧显眼。
赤红色的火光,将整个扬州城都要照亮。
“这是信号弹。”有眼尖的人,惊呼一声。
突然从不远处跃下几个身着锦衣卫飞鱼服的人,他们一路狂奔而来,遇人砍人,不留丝毫情面。
待这几人奔至谢珣身侧,朗声喊道:“大人,城外援军已至,正在接手扬州城防务。大军正全力赶赴码头,势必助大人平定叛乱。”
谢珣似乎就在等着此刻,手里长刀,再次劈开夜色。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清冷出尘的公子,反而如同从鬼蜮中走出的阎罗,杀人夺命,冷厉无情。
谢珣跃起时,衣袍猎猎飞扬。
张俭身前挡着的人,倒下一批又一批,他终于发觉了此人的可怕,可是在发现之时已经太晚了。
谢珣身形飘逸而敏捷,兔起鹘落,再配上凶狠无比的刀法。
每一刀斩下,都带着凌厉杀气。
鲜血飞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一个个倒下的身影,终于让有些人心底生出了胆怯,究竟挡在他们身前是人还是夺命的阎王。
就在一个士兵心生胆怯,胡乱挡了几下,就被谢珣斩落兵器。
张俭身前终于出现了空档。
他本就是护卫,
谢珣纵身上前,展现了比先前清明还要鬼魅的身影,一记凶狠刀势斩下,顺势上前,抓住张俭的肩膀,紧接着他的长刀压在了张俭的脖子上。
“退后。”他在抓住张俭的那一刻,就冷声呵斥。
锦衣卫等人也不再恋战,迅速收拢至谢珣身侧。
这些士兵先前可以毫不顾忌赵忠朝,却不敢不顾忌张俭。就连张俭自己,都不会对自己的侍卫下必杀的命令。
谢珣将张俭交给身侧锦衣卫,朗声道:“扬州知府张俭,私开铁矿,铸造兵器,意图谋反。如今首恶张俭已被拿下,尔等乃是扬州守卫军,立即放弃兵器,弃暗投明。听令者,既往不咎。”
“违令者,杀无赦。”
这些士兵很多都是扬州守卫军,只有一部分才是张俭自己养的私兵,此时听到此话,早已方寸大乱。
谋反这样的大罪,可是要抄家灭罪的。
没有泼天的富贵,谁敢淌这样的浑水啊。
有些胆小的还真就当场扔下了要搬的箱子,至于围杀谢珣等人的,都是张俭养的私兵,忠心耿耿,此时依旧手持兵刃,向着他们。
谢珣见状,干脆跃向离他最近的一些箱子。
这些箱子本该是要搬到船上,只是打起来之后,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抬。
他手起刀落,一刀斩向木箱,箱子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动静。
在周围一层细布包裹下,簇新的兵器跌落在地上。
“九龙令在此,见此令如圣上亲临。张俭意图谋反一事,认证物证俱在。我乃郢王世子谢珣,奉圣上密令暗访扬州。诸将士弃暗投明,我必可保你平安无事。”
“据不放下武器者,待援军到此,皆以谋反罪论处。”
况且就在这时,他们似乎听到从四面八方,听到行军声、喊杀声,越来越近,援军似乎真的快要到了。
先前还心存侥幸的人,眼看着从箱子里掉出来的兵器。
如今眼前这位大人居然是郢王世子,如今尊贵身份,援军必不会是假。
一时间,众多士兵眼看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武器。
几个锦衣卫一边挟持着张俭,一边看着四周扔掉武器的士兵,心底禁不住焦急起来。
哪有什么援军。
他们几个也根本不是什么锦衣卫,就是谢珣身边的暗卫,在扬州城门四个方向的信号弹被点燃后,他们装作锦衣卫,前来报信,援军已至。
几个人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四周,一边忍不住望向自己主子。
谢珣依旧站在原地,脸颊在火光照耀下,平静无波,看起来依旧胸有成竹。
直到平静的湖面响起巨大浪声,已经放下武器的士兵忍不住转头望去,就见一艘艘大船,从黑色湖面之上,披风斩浪而来。
大船的船头高扬着旗帜,船上点燃的火把,将旗帜照亮。
那样明黄的颜色,哪怕隔着很远,依旧能看得清楚。
代天子巡按,那是监察御史才会被授予的龙旗,当然,并非每个监察御史都会被授予这样的旗帜。
但是能被授予此旗的监察御史,皆是圣上宠臣。
这次真的是援兵到了。
原本还在担心受怕的‘假锦衣卫’真暗卫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一直被他们压着的张俭,却抬头望向谢珣,声音极嘶哑的说:“你以为你就赢了吗?”
谢珣居高临下,眼神轻慢在他身上一扫而过,“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抓了我又如何,反正今晚有人给我陪葬。”张俭仰头癫狂大笑。
谢珣冷漠的眼眸,在这一刻,仿佛被冰封住。
沈绛。
他们兵分两路,他在码头设伏张俭和赵忠朝,而她去铁矿营救那些被抓去当矿工的灾民。
“你们留在此处,待见到御史大人之后,立即让他点一队人马,前去铁矿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