戗童挣扎地睁开眼睛,她只知道刚刚地洞里刮起了一阵风,紧接着,那风卷着她从key的肩上脱离,往后拽去。她被那风七拐八拐地头昏脑涨,疲惫得只好闭上眼睛。
直到她感觉自己终于被奇怪的吸力拽回了刚刚的小店废墟上。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她大概和葛兰有着相同的感受,但相比葛兰,戗童多了一丝理性和恍然大悟。
四目相对,戗童浑身颤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因为惊讶和恐惧而喘着气地看着眼前人。
最后,戗童终于张开了她干涩的口,沙哑地问:“葛兰……为什么是葛兰?是她知道了你的秘密还是怎样?”
意料之中,没有回答,只有黑暗之神那双阴森空洞的眼凛然一肃。在黑暗之神身后有一只巨大的黑箭瞄准了戗童,它悬停在半空中,箭身飞速地自转着,快到发出了嗡嗡轰鸣声,它只待黑暗之神一个令下便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离弦,射向戗童的心脏。
“丧心病狂!”摩羯大骂着飞奔过来,想拖住这巨箭,但是摩羯根本无法接近它,它的转速太快,已经与周围的空气擦出了电火花。
戗童死死地盯着箭头,长叹一口气,嘴角扬起了一个视死如归的弧度,她闭上眼,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于是入界回到了八年前的布兰登庄园,核心书房,八年前那个专注于解读魃布兰登内心世界的雪白色女孩正疲惫地缩在椅子里,然后突然从椅子上惊醒,联络了华耶,最后再一次放松下来又窝进了椅子里。
戗童就站在八年前自己的身后,张开口,沙哑地说了一声:“你要小心。”
嗡——
黑色巨箭向戗童投过去。
摩羯急得也跟着跑过去,拦在巨箭与戗童之间。
“摩羯你个笨蛋!”戗童从入界回来,已经没有力气叫喊,她的这句话也许只有自己能听见,所以当她看见摩羯已经挡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只能选择闭上了眼睛。
她听见不安的空气中有鲜血四溅的声音,有撕裂肉骨的声音,有人轰然倒地的声音……
巨箭速度那么快,戗童从来没有想过摩羯一人之躯能挡得住,直到她听见了又一个身影刷地挡在自己面前,然后感受到那人拽着自己偏移了半个身躯,巨箭最后将自己逼到地上,从自己胳肢窝下砸进地板,她才不明所以地张开眼睛。
key倒在她身上,抬起头正对她笑着,黑色的巨箭从他身后穿过了他的脊梁骨,然后他胸口正中央穿了过来。
“一群傻子……”
“我就是要让你欠我人情,让你永远也还不起,那样我就可有名了,我可救了救世主嗳!”
“你们怎么一个个这个时候来争名夺利,嫌自己的命很长吗?”
“……不,不是……是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每一次看见你,我都感觉似曾相识?你知道我当二十四奴之前的身份吗?灵霓是谁?在此之前赫尔跟我说灵霓是我妹妹……”key的气息渐渐虚弱,他的眼睑垂了下去,头也抬不起来了,只好靠在戗童的肩上:“你不介意我靠一下吧?ais不介意吧?”
戗童发笑。
“我知道不该对你有这种情感的,显得我很混……但是我内心告诉我,我以前喜欢过你,也许现在也喜欢着,我不知道……我……”
“你叫贾森诺伐雷,还有一个妹妹叫灵霓诺伐雷。”戗童接过话茬叙述起来:“你们曾被两方追击,一方是游野家族,一方是虚空界统治者,他们看中了你和你妹妹的天赋,不在乎谁分给了谁,只要能得到你们其中一人为自己效力就行。”
“有一次,你们逃来了奥丁堡,我们在庄园大门第一次相遇,我拿了蛋糕给你们吃,让你们在虹家族庄园里躲避了一阵子。但是事情终有会要暴露的那一天,你带着灵霓继续逃亡,并留下一枚指环当做礼物送给了我。”
说着戗童拿出那枚原本交由莱卡保管之后从莱卡那里拿走的铜红色指环,小心而艰难地给key戴在了手指上。
“后来,你还遇到了一个叫索沙米琳达的家伙,你最终被游野家族抓走的时候,他也在场,你跟他说起过我,所以索沙看见我的时候他立马认出了我。”
戗童想到这里又从身上找到了她一直保存着的索沙的眼珠给key看了一下:“这个家伙有着非比寻常的瞳仁……”
“原来我这么可怜……”key叹口气:“那你喜欢过我?”
“没有。”戗童回答。
“那我岂不更可怜了?一路逃亡,都没有人喜欢过我……”
“开玩笑的,我喜欢过。”戗童耍赖皮一般笑了笑,但是她却没有听到key的回应。
“key?”戗童推了推他,key的头还靠在戗童肩上,但是没有动弹。
“贾森?”
key依旧没有反应。
倒是黑暗之神走了过来,将巨箭从地板里提起来,然后连带着卡在上面的key一齐扔到了一边,再一次将戗童悬空在自己面前。
“我曾经以为你会是塔迪亚洛社,当塔迪亚洛社复活,当我知道这一切——原来黑暗之神不是塔迪亚洛社也不是提加耶墨也不是你,是赫尔。”
黑暗之神——准确地来说是玛婷达——安静而冷漠地看着戗童,怀中的塞闻一动不动地也看着戗童。
“赫尔既然能扔掉塔迪亚洛社——甚至说提加耶墨的死也是她间接造成的话——那她也有会要扔掉你的那一天……你杀我不要紧,也许把赫尔干掉,才是魃布兰登预设的结局。”
玛婷达低下头揉了揉塞闻的小脑袋,把戗童晾在半空中,转身慢悠悠地要走出了这片废墟。
她走过key的尸体,走过摩羯的尸体,废墟残渣,她路过的地方全部消散成焦化的灰。然后拎着莉莉丝和ais,将他们靠在离戗童不远的墙壁边。好像在告诉戗童,她已经最大程度念及旧情了。
玛婷达走到开阔的空地上,在那里,她终于等到了剧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