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如今很少睡得安稳,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人,而且正在打量她。
于是她醒了。
一看到是孟辞,顾遥僵了一会,就算此时脑子不是十分清明,她也晓得自己被人绑走了还给下药了。一醒过来就看到孟辞,她有些僵硬。
身上穿了孟辞的鹤氅,其余的和孟辞出现时没有什么变化,可见后面并没有发生什么。顾遥稍微定下心。
“其余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孟辞神色平静,目光在一旁准备好的衣裳上稍作停留,他便转身走出去了。
顾遥明白孟辞的意思,可是看着那衣服,心里还是一沉。
或许之前消失的那些小娘子,都是和她一样的遭遇,但是没有她幸运。
她们现如今,要么已经死去,要么就下落不明。
顾遥换上衣裳走出去,见天色也才上午,心下一片恍惚。其实惊心动魄多那么的事情,其实也不过是过去了一夜。
可有的时候便是一瞬间,也足够改变许多人的命运了。
这身不过是顶顶不起眼的深蓝粗布裙子,顾遥就随意绾了个低髻,用发簪子挽住了。
孟辞见她脸色尚可,这才松了一口气,阿杳骄傲。
可是顾遥却忽然道:“我不想回去,”这才抬眼来看孟辞,她有双桃花眼,平时却半点都不显得妩媚,此时一双眸子更是清凌凌的,像是秋日里冰冷而湛然的水波,“我猜测,当日劫走我的人,就是在铜仁府闹出红衣女鬼案的人。”
这与孟辞的猜测不谋而合,所以他沉吟片刻,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案子不急在一时,还是先随我回去休息。”
但是顾遥固执地摇摇头,道:“便是一瞬间,就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她看着孟辞,眸子坚定,“世子哥哥,若是你差一刻来,阿杳已经一头撞死在梳妆台上了。”
孟辞心内大惊,他晓得阿杳的脾气,自然晓得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就算如今的她显得低调隐忍,可是骨子里的傲气,是怎么也抹不掉的。
可若是真的,他就是晚来那么一瞬,兴许就见不到阿杳了。阿杳经过了这么一件事,才晓得会这样想的吧。
顾遥其实虚弱得很,于是走到廊庑下坐下来,仰脸继续道:“我也是如今才晓得,世间女子活得这般不易。”被束缚在闺阁里便罢了。就连容貌好了,便要被强取豪夺,甚至是奸|污。
从前她没留心这些,今日是真的经历过一回。
孟辞沉默着看顾遥,脸色苍白而倦怠的模样,可精神不错,却多半是心里有一股出不来的气。
他的阿杳,还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由这个庄子着手查吧。”孟辞道。
顾遥的眸子便一亮,孟辞从不喜欢什么多余的话,可总能将一件件事都做到她心坎里去。
她就是要开始查,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查出来,也及早杜绝再有小娘子遇害。
于是她一点头,起了身,孟辞干脆拉住她,免得她支撑不住。
顾遥咧嘴一笑,半点不介意。反正,估计除了孟辞,也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娶又娶得起她了。
偌大的一个庄子,其实人不多,除了之前被抓走的李招财,还有出现在顾遥面前的两个丫鬟,便只有一个做粗活的婆子,一个守门的老头,还有一个传话的小厮。
李招财和两个丫鬟被孟同知带着了,剩下的三人就被孟辞和顾遥喊了过来。
顾遥把门一关,抱胸站在了门口,至于窗户也被关得严严实实。
而孟辞则坐在最上方,眉眼不怒自威,浑身都是冰冷的肃杀之气。嗯,果然是战场上下来的,吓唬人很是好用。
“你们若是好好说,家里人自然会没事,还会有一笔赏银。若是不好好说,别说绝种,就是你自己也别想着活着出去!”顾遥一口气说完,气势倒是有点,到底不是很足。
孟辞就含笑看了顾遥一眼,又把目光落到那三人身上,冷得叫三人一个哆嗦。
“李招财已经被抓到官府去了,若是说了,自然有赏银。”孟辞淡淡道,目光却压得三人不敢抬头。
即便那婆子已经抖如筛糠,还是跟着另外两人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走了,孟辞气极反笑,语气冰冷道:“你还指望着李招财出来给你厚赏不成?”一声冷笑,大刀金马地将腰间的佩剑往案上一放,凛冽凌厉的眼神便飞过去:“小小一个李家,犯了这样大的案子,还能留下来一个人不成?你们三人倒是想当从犯。”
其实语气倒是淡淡的,却叫人不寒而栗。
这话一出,三人都抖如筛糠。都是庄子里没见识的奴仆,哪里受的住孟辞的威压。
“我……我说……”小厮颤颤巍巍道,离另外两人走得远了些。
“其实这个事情我们三人都涉及得不多,爷每次都是叫小红小翠两位姐姐去照看,偷偷摸摸的,我晓得得也不多……”
话还没完,顾遥就扬声冷道:“看你说的多少,看能换几条命。”
小厮一个哆嗦。
但是还是继续道;“我又一次出来起夜,看到一个穿黑衣的瘦个子人从后门进来,我当时还以为是贼,因为庄子里没有人是这个模样……”李招财胖,另外老汉身材佝偻矮小,确实没有。
顾遥就想起那个语调冰冷的声音,李招财约莫也只是一个幌子,其实真正做事的还是那个人。
可是还是只能先从李招财这里查起。
“但是我却看到小红和小翠两位姐姐迎过去,他们三人走到月亮底下,我才看到那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麻布袋。袋子很大,像极了做贼的。可小红小翠两位姐姐在,我就没声张。”
“那那人出现了几次?”顾遥道。
小厮摇摇头,有些紧张道:“我就见了那么一次。”
顾遥不甚在意的模样,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人张得什么模样?”这才是重点。
可是小厮摇摇头道:“带着黑布巾子,看不到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