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姮一笑,扬起手里的信封道:“孟辞囤养私兵,勾结党羽,意图谋反。”
顾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崔姮或许会鱼死网破……是要比一比,谁能更决绝?
想到这里,顾遥不免冷笑,“西北驻军尽数在孟辞手里,真要定这造反之罪,谁知道后果呢?”
杜梓不过是个纸糊的皇帝,遑论崔姮。
谁知崔姮却笑起来,眼里有些破釜沉舟的算计,“你在这里,不就是我最大的筹码吗?”
顾遥心中猛地一沉,但是面上仍旧平静如初,甚至还瞧着满城灯火缓缓笑起来,“看来你还真是不忌惮我。”
她笑得眉眼盈盈的,自有泼天的清贵气从眉间溢出,无端高处崔姮一截。
若是崔姮忌惮她,定然就不会把重心放在孟辞身上。
所以顾遥笑了笑,继续道:“那你便去给孟辞定罪吧。这上蔡城,可真是繁华极了。”
崔姮却心中一凛。
若是当真绞杀了孟辞,一定也是两败俱伤。而面前的顾遥呢?顾遥如今是民心所向。
若是他们两败俱伤,顾遥化作男子蛰伏那样久,怕是要渔翁得利。
所以对孟辞动手之前,一定要杀了顾遥。
顾遥见崔姮神色沉沉,便知道她果然开始忌惮她了。但是顾遥不怕崔姮有杀机,因为把她叫到上蔡,原本就是要将她绞杀于城门口的。
但是没有,阿梓没有。所以接下来,大约也不会成功。
但她仍然要小心。
至于孟辞,顾遥知道。只要孟辞不被单刀匹马地叫回上蔡,他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虽然崔姮如今把重心放在了自己身上,但是要彻底避免孟辞来京城,她还是得想想法子……
两人各有心事。
一个想着怎么说服甚至是避开杜梓,直接毒杀顾遥。
一个想着要怎么避免孟辞来京城,并且避开崔姮的明刀暗箭。
于是具沉默下来。
半晌,顾遥笑了笑道:“夜深了,娘娘该回去休息了。”
崔姮淡淡地睃她一眼,道:“夜是深了。”便慢悠悠地转了身,远处候着提灯笼的嬷嬷侍女,登时一行人迤逦而去。
顾遥却是一个人来的,即便知道身边有杜梓安排的暗卫,但是她仍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回走。
如今,阿梓是她唯一的庇佑。
说是说她是民心所向,但她是个女子,阿梓君位已定。所以满朝文武,大多都是希望她死的。
想到这里,顾遥闭了闭眼。
回到瑾南宫的时候,杜梓握着书卷,坐在等下看书。露出一个瘦削俊美的侧脸,秀丽又苍白。
听到顾遥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姊姊回来了。”
“嗯。”
顾遥走过去,便有侍女端着托盘走过来,屈膝道:“皇上。”
杜梓就兴冲冲道:“姊姊,我叫人煮了米酒汤圆做宵夜,和我一起吃一盏吧。”
顾遥点点头,坐下来。
侍女便给两人都盛了一碗,一股米酒的香味儿扑面而来,顾遥心情好了几分,低头去喝米酒。
热腾腾的水汽扑到她脸上,长睫垂下来,一片阴影里的目光温柔极了。
杜梓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来,仍旧舍不得挪开眼地盯着她瞧,一面道:“姊姊刚刚去见了皇后?”
顾遥手一顿,他这消息也未免得得太快了些。但还是点点头,道:“似乎是她来找我。”
她才没有闲心去找崔姮。
杜梓就笑了笑。
然后道:“有人上折子,说祁阳长公主复生,乃妖邪之事。”
顾遥干脆把汤碗撂下了,她觉着自己怪良善的,并不是什么妖邪。
他看到顾遥明显不虞的神色,忍不住轻笑起来,然后一本正经道:“我把那些人臭骂了一顿。”
顾遥皱皱眉,但是又说不出来要怎么说他,就只道:“现在都在传我是妖邪之物?”
她觉得自己未免太憋屈了,明明除了林修,又将月氏隐患拔除。无论哪一桩,她都可以借此留名青史。
结果却说她是妖邪。
杜梓的笑意更深了,安抚道:“民间的姊姊,是九天玄女下凡尘,文曲星生女相。”她也确实美得像是仙子似的,杜梓几乎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顾遥:“……”
她等自己不那么尴尬了,才问道:“那我如今身份很是尴尬啊……”
他却猛地笑出来:“姊姊不妨继续做顾遥。”顿了顿,竟然又凑近了顾遥几分,低声道:“姊姊,你的尸身,我亲眼检查过。”
她不知道,他看到她的尸身时,那种天崩地裂的情绪。她安静地躺在棺椁里,无论他怎么唤,都醒不过来。
顾遥默默无言。
杜梓继续道:“我便一直一直守着你的尸身,想着你或许会突然醒过来,抱抱我说你还活着。”他的面容突然抑郁低沉起来,眸子黑得诡异,“可是我一直受到你要下葬,看着你的棺椁送进陵墓,看着陵墓被封死……”
他那时候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封了进去。
顾遥不知道自己的葬礼是什么样的,只后来听说还挺隆重的。隆重和不隆重,其实也没太大区别吧。
左右她都是被害死了。
顾遥的情绪还没缓过来,杜梓却亮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他的呼吸极为粗重,紊乱极了,顾遥才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了。
她下意识要离他远一点,却猛地被杜梓一下子握住手腕。顾遥不是太软弱的女子,却仍旧挣不开。
“姊姊,你如今这个身子,根本就是江南顾遥的吧。”他黑沉沉的眸子锁在她脸上,顾遥能看见他脸上的一层细汗,和额角的青色经脉。他勾起一抹笑,“我找尽了天下的方士,就是为了勾回姊姊的魂啊。”
他猛地将顾遥圈进怀里,勒得顾遥浑身骨头都一阵一阵地疼。杜梓浑然不觉,继续道:“若不是没想到姊姊会占了旁人的身子回来,我也不至于这么久才找到姊姊。”
杜梓知道顾遥挣扎得更厉害了,心里却像是有匹猛兽一样,疯了似的要将面前纤细的女子吞拆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