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城,春脖子很短。
所以,春季刚到来,大家就得忙碌起来,抓住这短暂的时节。
春季订货会在省城召开了,白客连忙让景主任和大明星潘红带着产品赶过去。
几天下来,两人收获颇丰。
不仅把仓库里的货全部订出去了,还预支了5万件的产能。
白客一看交货期限是两个月,顿时眼蓝了。
“老景你胆子也太大了!”
衬衫厂眼下的产能是一年十五万件,也就是说一个月只能生产一万多件。
景主任摸一摸脑壳:“俺觉得再招四五十人,开足马力应该没问题的。”
“可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呢?咱们这是第一次参加订货会,信誉比效益重要,这次要是失信了,以后就不好做生意了。”
景主任汗都下来了:“俺当时太激动了,没想那么多。”
大明星也在一旁说:“俺直拉景主任的胳膊,他也没反应过来。”
白客叹口气,反过来安慰他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你们尽最大努力好了。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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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客在忙着省城的订货会,老妈秦咏梅这几天也老往省城跑,回到家里脸色格外沉重。
白宁试探着问一问,也引来老妈黑脸:“小孩子不要问大人事!”
看来很严重啊!
略微想了下,白客突然想起来了。
1983年,在第一届春晚播出的那一天发生了一起大事件。
一高一矮兄弟二人在省城大开杀戒,一路杀出了东北,往南方逃窜了。
眼下,全省、全国的资深警探都汇聚到省城,研究抓捕兄弟二人的策略。
秦咏梅这个全省知名的女刑警队长,自然也必须参与其中了。
白客懊悔上一世没仔细看更详细的案情分析,无法预知兄弟二人眼下的逃跑路径,不然可以让老妈立功受奖。
不过仔细一想,不知道才好,不然老妈去追捕他们多危险啊。
这兄弟二人,哥哥老谋深算,弟弟枪法精准。
抓捕他们将十分危险。
更何况这二人自有老天收他们。
到这一年秋天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暴尸荒野。
仔细回想着这二兄弟的事情,白客突然又想起同时期发生的另一起重大案子——周常仁劫机案。
这个周常仁好像也是省城的。
他伙同其他几个家伙劫持了飞机,先跑到南朝,最后又被送到宝岛。
这次事件后,就像坏了肚子一样。
从1983年到九十年代中期,几乎每年都发生一两起劫机案。
只不过都没有周常仁那起轰动,媒体的相关报道也被压制下来。
如果让老妈抓住这个周常仁是不是就可以立大功了?
是不是就能改变历史进程了?
没有周常仁做示范,后面的十来起劫机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可一想到改变历史进程,白客就心惊肉跳
1980年,白客试图改变南山灯箱垮塌的重大事故,结果却引来了另一场更惨烈的踩踏事故。
阻止周常仁,改变历史进程会不会引起其它连锁反应?
或者阻止周常仁会不会给老妈带来危险?
反正老妈已经是全国著名的女刑警队长了,就算原地踏步这辈子也值了。
算了,还是不要让老妈冒险了。
小城的春天,三月份是春寒料峭。
四月份才是春意盎然。
但是等过了五一,春天就要戛然而止了,迎来炎炎夏日。
刚到五一,陈理他们几个又眼巴巴地看着白客。
一向稳重的陈理都有些激动了:“现在彩电零售价已经到2500元了,而且打破头。”
白客笑了:“好吧,可以出手了。”
500台彩电,每台批发价2200元。
全部卖完后,50万元轻松到手。
白客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
他真不想赚这种钱。
可80年代的关键词就是倒爷。
不管是官倒、军倒、还是民倒。
到80年代末统统倒也。
而且这个年代做正经营生的也没什么好下场。
中国最早的企业家不是牟其中,不是褚时健,不是步鑫声。
而是年广久。
从某种意义上说,年广久才是中国最早的首富。
1976年的时候,年广久靠卖瓜子就已经赚到100万了!
那时的100万跟白客眼下的100万也相差甚远。
那时的老百姓,谁家存折上要是有1000块钱,那他就是超级大富豪了。
眼下的万元户都比不了。
可年广久这么撅着屁股干实业,得来的下场就是几进几出,把牢房当家。
陈理他们到市内、省城卖彩电以前,白客板着脸叮嘱:“记住,只批发给供销社和民营商店。个人无论给多少钱都不卖。当然,你们每人有一个名额,你们自己家里想要,原价卖给你们。只是坚决不能透露是从咱们这里买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陈理他们几个一起使劲点头。
秦咏梅跑了几趟省城后,到了五一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可神色却愈发凝重了。
这天傍晚,白宗和白客先后吃完饭,正起身欲离开时,秦咏梅突然说:“你们俩等我一会儿,跟你们说点事儿。”
白宗和白客面面相觑。
白宗若无其事,白客心里却翻江倒海。
到底是啥事儿啊?
难道要谈老哥的婚事?
不对啊,老哥的婚事叫我干啥?
白客脑子里运行了好几圈,其实老妈也就耽搁了两三秒而已。
很快就便放下碗筷起身了。
“来吧。”
秦咏梅领着白宗和白客到里屋了,还把门轻轻关上。
这让白客心里更紧张了。
难道发现我是重生的了?
秦咏梅的脸色却是和颜悦色的:“你们愿不愿意帮老妈做个证。”
白宗笑了:“好啊,做啥证啊。”
“证明穆荣就是林凡。”
白客顿时懵了。
白宗脸上掩饰不住地难过:“要抓林大哥了吗?”
秦咏梅叹口气:“妈妈知道你们对林大哥有感情。可出了这兄弟两个逃犯以后,妈妈越来越意识到涉枪犯罪的严重性。而且有些人,天生就是罪犯!”
白客忍不住驳斥:“妈,您这是偏见!没人生来就是罪犯。有的是童年经历造成心灵扭曲。有的是后天教育混淆了是非。”
换以前,秦咏梅肯定会有些恼火。
但眼下,秦咏梅却笑笑:“白客说得对,妈的意思,有的人犯罪的企图要比普通人高很多。你们的林大哥就是个例子,他预谋抢劫银行是他的天性使然。”
“可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他现在不是市局的破案能手吗?听说破获了好几起大案,您要把他抓起来,不也是你们公安系统的损失吗?”
秦咏梅冷笑:“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说不定他在策划更大的阴谋。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对自己年少时犯下的罪责承担后果。”
“他在前线流血牺牲,难道还不够洗刷他的罪责吗?他现在当公安,不也在将功补过吗?这您还不放过他?”
秦咏梅急了:“你到底帮不帮妈?”
白客把头拧向一边。
秦咏梅又看看白宗:“你呢,你是哥哥还是弟弟,怎么什么都听你弟弟的?”
白宗嘟哝着:“可林大哥是好汉啊。”
秦咏梅苦笑不得:“你说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整天把武侠小说那些玩意挂嘴边。”
秦咏梅又看看白宗和白客,气不打一处来:“哼!离了你们地球还不转了!没有你们,有的是人帮妈指证。我这就向市局打报告,这一次非要扒了这个鬼东西的皮!”
白客急了,一把拉住老妈的胳膊:“别啊!妈!那样林大哥会死的!”
秦咏梅叹口气:“放心吧,这种未遂犯罪蹲不了几年。”
“可,可今年不同啊。”
“有什么不同?”
“很快就要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