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号壮汉涌到武庄观门前,手里拿着稿把棍棒还有拿着粪叉的。正当中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脸上都盖着白布。似乎是已经死了,旁边几个妇人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声音嘹喨!
老程停止了喝骂,不用自己出手就有人帮忙这很好,老程也乐得清闲。
见到那徐道长出来,一条壮汉立刻窜了起来。高声嚷道:“乡亲父老给评评理,我娘前天在他这里看病抓药。这回家刚刚两天,就死了!定然是他给治死的,今天我们来,就是要给死去的老娘讨个公道。”
几个妇人配合着大声嚎哭,声音洪亮好像是在唱歌儿。
忽然间山道上又涌上来一群人,这些家伙抬着棺材。扛着粗木帆布,更有些家伙拿着锣鼓家伙,还有的腰上别着唢呐。
冲上上来也不废话,立刻就开始搭灵棚。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徐道长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治死了我们婶子,这一次就要给你二牛一个说法儿。不给说法儿,就在你这道观前面搭灵棚。明天,还要请佛门的大师来做一场法事。”一个细高个子,瘦得跟麻杆似的家伙跳出来。公鸭嗓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徐世绩行医凭的是良心,怎么会治死了这位大娘。莫要血口喷人!”这徐道长还是年少,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心里发虚。
“血口喷人?若不是你给治死的,为何吃了你开的药人就死了?就是你治死的,今天你不给个说法儿,咱们没完。我苦命的婶子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庸医害人啊!这黑了心的道观,要了足足二十文汤药钱啊。不赔咱们两百贯,您老定然是死不瞑目啊!”高瘦汉子说完,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哭起来。
“二爷!这小子我认识,名字叫做麻六。东阿县出了名的泼皮无赖,看样子这一次是要讹这道观。”老程走到李二身前,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这泼皮,治病哪有说都治好的。若是什么病都能治好,那这天下还不都长生不死了?莫要在这里讹诈,小心道爷我报官抓你们。”徐世绩年少,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中年道人站了出来,指着那麻六喝道。
“治不好病,那你行的哪门子医?难不成,拿我婶子试药练手?怪不得我家婶子吃了你们开的药,没两天就死了。你要报官,好啊!报官,现在就报官。就告你们一个图财害命的罪名!兄弟们,他们这样草菅人命,你们答应不答应?”麻六真臂高呼,身后的汉子们立刻跟着叫嚷。
现场混乱成一团,道士们的反驳声淹没在声浪中,根本听不见。那些看病的病人和家属,也都心下惴惴。不安的看着事态发展。
“这泼皮一向没理搅三分,这小牛鼻子这次算是倒霉了。”老程站在一旁幸灾乐祸,他对这个叫做徐世绩的牛鼻子,一丁点儿好感都欠奉。现在看到这牛鼻子倒霉,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李二不置可否,他倒是要看看这少年道人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如果他够聪明,就知道谁能够解决眼前的事情。
“两百贯钱,你不如去抢。”中年道人急了,他这武庄观一向香火不旺盛。穷的就差当三清的塑像了,这两年来了个徐世绩。这才让改善了他那可怜的财政状况,好日子刚过几天。却没想到就有了打秋风的,二百贯钱啊!省着花够再修一座武庄观了!
“二百贯钱多了?都是爹生娘养的,你老娘值多少钱?”麻六这样泼皮,最是牙尖嘴利。指着中年道人一顿抢白,那中年道人居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徐世绩倒是冷静下来,少年人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但他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来讹钱的。此事若是经官府,那些黑了心的官员们,肯定和这些家伙合起伙来坑自己。很明显,是这武庄观的名头大了,有人开始打自己的主意。
对付这样的人,只有比他们更狠。可看他们身后那些泼皮,凭自己这些道士和他们打,吃亏是一定的。不过嘛……!徐世绩回头看了一眼老程!
武南庄双雄的名号他还是听说过的,铁面判官尤俊达,再就是这位程咬金,人送绰号程妖精。
对付对面这些黑社会,就得找更狠的黑社会。偏巧这里就有更狠的黑社会,道门讲究的就是借力打力,不利用一下实在不符合三清教义。
扭过头来走到李二面前,稽首道:“无量天尊!这位贵人,本观今天有些麻烦。只要您帮着解决了这个麻烦,贫道立刻就随你下山医治你家的那位病人。”
“你说下山就下山,恐怕这不合规矩吧?”李二还没说话,老程便在边上神在在的说道。他很享受,此时徐世绩囧迫的样子。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别说贫道没有提醒诸位,听说你们那个孩子是受了伤。这伤,还是越早医治越好。如果耽搁了,贫道可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仙。”
徐世绩早就想到会有这一说,反正现在是你们求着我。救人如救火,时间站在自己一边。
这句话提醒了李二,看这徐世绩笑话倒是不错。但云浩那里可等不起,万一这会儿云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去可怎么跟老爹交代!
“老程,你人头和地面熟。帮着徐道长将这麻烦解决了,云小子那里可等不起。算是我李世民,欠你一个人情!”李二对着老程拱手道。
“二爷!看您说的,啥人情不人情的。麻六那种泼皮,跟爷爷比还摆不上台面儿。让他们滚蛋,就是老程一句话的事儿。”老程见到李二出面,想到云浩还在榻上。便也不再想着怎么看徐世绩的笑话,对着李二以拱手,便大踏步走到了那些人面前。
“麻六!还认得你家爷爷不!”老程走到跟前,劈手就将麻六拎过来。
麻六都晕菜了,在东阿县。别人不认得,敢不认得武南庄双雄?那位铁面判官尤俊达还好些,这程妖精可是个混不吝。而且武力值超人,论起打架一个打三五十个跟玩似的。平日里见到,麻六恨不得躲着走。没想到,今天在这武庄观碰了个正着。他怎么会在这里?
“程……!程爷!老想着去武南庄拜望您,没想到今天遇见了。不知道程爷也在这里,不然早就过去给您请安。”麻六双手打拱,脸上的笑比哭都难看。
他这副模样,他身后的那些帮手也不说话了。其实这些人,只有十几个人是他的铁杆兄弟,剩下的都是一天五个大钱雇来的。那几个痛哭流涕的妇人,因为着实是件技术活。一人给十个大子!
今天造成闻听同村的牛二老娘死了,又一打听他老娘来武庄观看过病。便着了牛二,事成之后许给牛二两贯钱,这事便成了。本打算讹这武庄观一笔,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算你小子识相,让你手下那些混蛋都滚。今天的事情,程爷管了。”老程把麻六往地上一蹲,麻六的脚都蹲麻了。听到老程的话,犹如五雷轰顶。
这下完蛋了,到手的银钱算是飞了。不过这程妖精的确惹不起,真要惹毛了他。当场被他活活打死,也不是新鲜事。
手下的人有不认识程咬金的,还想上前将这个黑壮汉干翻。却被同行的家伙一把搂住,我的个老天!跟这位爷动手,不要命了。这位爷杀了人,连县太爷都不敢管。何况,杀的还是他们这些混混。在县太爷的眼睛里,他们这种社会不稳定因素,那是死的越多越好。
反正狗咬狗一嘴毛的事儿,都不是什么好鸟!
老程出马,一个顶一群。老人收敛进棺材里抬回去,哭号的妇人也不哭了。身后那些壮汉,也都蔫头耷拉脑的下山。老程拍着麻六的胸脯,将他拍得犹如风中落叶一般。一边被老程夸赞懂事,一边忍住要吐血的冲动。
“徐道长,麻烦解决了。是不是赶快下山,我家可还有病人。”李二见到麻六等人下了山,立刻催促徐世绩。
徐世绩也不推脱,带了一名小道童拎着行医箱。飞身上马,打马便奔着武南庄而去。李二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徐世绩骑术了得。李二和柴绍对视一眼,这徐世绩绝对不是一般人。
云浩躺在榻上,正煎熬的难受。忽然见到李二等人涌着一大一小两名道士进来,那大一些的道士仔细检查了一下云浩。便是眉头一皱,立刻打开行医箱。从里面拿出银针来,在云浩身上扎了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扎到了哪里,云浩只觉得胸口发闷。很快便嗓子眼发甜,“哇”一口老血便喷了出来。
“这一脚让你腹内淤积了血块,刚刚用针帮你逼出来。不然,即便是你能够活下来。将来也只能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人。”徐世绩一见到云浩吐出了淤血,一根接着一根的收针。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云浩便觉得肚子里面似乎不那么难受了。
李二他们更是看得清楚明白,刚刚云浩脸色煞白。可此时,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润。和柴绍对视一眼,心里便有了计较。
这一趟山东真是没有白来,山东之地人杰地灵。还没有见到秦琼,就已经遇到这许多人物。尤俊达程咬金身手惊人,在这东阿县盘踞已久树大根深。这徐世绩,不但医术惊人。而且知道审时度势,在困难的时候。可以善加利用外部力量,解决掉自己的麻烦。
这还只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若是长大成人想来也是一代帅才。而程咬金和尤俊达,则是冲锋陷阵最为适宜的大将。
“云小子,知道你那里藏了美酒。也不多要,只要两坛子。这徐道长解你性命之忧,是不是要答谢一下。”知道云浩的小抠性子,李二笑吟吟的向云浩讨要。
“马车后面还有两坛子,要多了也没有。”云浩无奈,只能将两坛子带给秦琼的美酒贡献出来。谁让这徐道长,救了自己一命呢。
李二大喜,拉着徐世绩和程咬金。那边尤俊达和柴绍一起说笑,几个人便出了屋子不再管云浩。
感觉身子好了很多,云浩便询问楚源究竟为何来到山东。
原来云浩和他娘出逃第二天,有人便告发是他们家放走了云浩。叔公带着人打上门来,楚家在村子里属于小姓宗族。根本不是人多势众的云家对手,最后无奈只能任由楚源父子被撵出村子。楚家的地,也都被云大霸占。
却不想这一撵,倒是要楚家躲过一劫。楚源父子刚刚离开云家庄子不足两天,庄子就被突袭的突厥人夷为平地。粮食钱财都被一掠而空,青壮年被抓了奴隶。老弱则是被当场残杀,待楚源父子听说之后都感觉到一阵庆幸。
失了土地没了钱财,楚源父子一路打短工就向内地走。边境上,突厥人闹的也实在是凶险。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根本就是人家嘴边的一口蚕豆。说吃,连渣都不会剩下。
一路流浪,带出来的钱财也慢慢花光了。走到阳谷县的时候,身上彻底没有了银钱。楚休红没有办法,仗着身上有些功夫。便去了当地一个姓张的财主家做护院!
这张财主年近五旬,娶了一房只有十六岁的姨太太。也该着楚家倒霉,楚源娘在后院干活的时候。居然撞见了姨太太和张财主的儿子私通!
张财主的儿子见到事情败露,生怕楚源娘说出去。便赏了楚源娘一锭银子,楚源娘一时贪财便收了。却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张财主带人捉了去。原来张财主的儿子,告发楚源娘偷他银子。而在楚源家,还真的搜出了那锭银子。人赃并获,楚源娘居然被活活打死。楚休红也被绑了送官,说他是盗匪。
楚源年纪小,只能跟着要押赴济南的楚休红。一路讨饭来到东阿县,正要进庄子讨些东西。巧遇收果子的云浩,于是便有了下午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