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历尽千辛万苦,竟是只为了送酒来的?”
桑吉的帐篷里,盘腿坐在低矮台子前的桑吉古怪说道。
在桑吉的左前方的台子前坐着的是似乎有些心事的美多,右前方则是坐着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裳的四人。
陈辰喝了一口咸咸香香的酥油茶,只觉得入口虽有些香,但之后总有种怪味让自己不喜,于是放了下来。
“你说呢?”他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挑眉笑道。
桑吉的眼睛稍眯着,片刻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我的好兄弟,当日我说过,只要你能帮美多出了这口恶气,你就是我桑吉的兄弟。如今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既然你不远千里送酒来看我,我总不会让我的好兄弟空手而回。”
顿了顿后,他又道:“若你还有些别的意图,我会为你引见我的父亲,英勇睿智伟大的赞普。”
陈辰抱了抱拳表示了感谢。
“桑吉不想先尝尝你的好兄弟亲手酿出来的酒?我敢保证你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酒,也绝想象不到这种酒能带给你什么感觉,只要你喝过就会觉得全天下的酒都像水一般,你连碰都不想再碰。”
“哦?”桑吉疑惑道:“果真有如此神奇?”
陈辰哈哈一笑,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自然不用他动手,桑吉拍了拍手,轻声吩咐着一个应声而来的年轻女子,然后那女子离开了帐篷。
等酒来的这段时间,终于有人送来了热腾腾的牛羊肉,与酥油茶相比,肉食显然是极好的,所以四人都极不雅的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高原反应让各人都有些厌食,但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吃下去,毕竟这些日子身体亏的太多了,过不了多久还要回去的,不把身体养好怎么走回去?
到目前为止,看起来一切顺利,桑吉并未忘了当日的诺言,两人都是一口一个好兄弟的叫着,但陈辰知道,这些也就是表面而已。
哪有这么简单的兄弟?只因为我帮你妹子出了口恶气你就把我当成兄弟?那这兄弟也未免太廉价了,没有感情基础的兄弟能是真正的兄弟?此时只能说对方对自己有好感,也愿意与自己去经营这份感情,但想来无论怎么经营,也很难达到能生死与共的真正兄弟之情。甚至于陈辰丝毫不怀疑,若有了冲突,桑吉丝毫不介意对自己挥刀相向。
至于经营……一辈子都见不了几次,怎么经营?所以能维持在一个愿意相互帮忙的朋友关系上,然后慢慢发展,这就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其它的,便用利益将其与自己捆绑在一起?
所以他从未提过卖酒,只提送酒而来,任谁都知道他不可能跋涉千里只是为了送这么几桶酒而来,显然另有所图,桑吉开门进山的提到并且表示愿意为他引见其父亲,显然也是很明白他的心思。
还能有什么心思?千里奔波不为财还为什么?前些日子还为了一百贯拿命跟人赌呢,人家可是见证者。
过了一会,有人拎着一桶已打开桶盖的白酒过来,浓郁的酒香立刻充满整个帐篷,桑吉顿时眼睛放光,然后迅速站了起来,走到桶旁弯腰仔细嗅着,许久后才抬起头,闭着眼一脸陶醉。
“我的好兄弟,你果然没有骗我,我闻到这味道就知道我一定会深深的爱上它,就像爱上那个已被我蹂躏过无数次的敌人的女人。”
然后他一头扎了下去,竟是直接用嘴在酒桶中喝了起来。
陈辰悠悠道:“我的好兄弟你可得悠着点,这可不比寻常的酒,我把它叫做……天下第一刀!”
话音刚落,桑吉已缩回了头,开始剧烈咳嗽着。
“果然……果然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好刀!”
许久后,桑吉仍旧仰着头,轻声嘶着用来回味。
“好兄弟,你的这份情我领了,我这就把这把刀献给我的父亲,只有世间最伟大的勇士才能配得上我的好兄弟酿出来的世间最烈的酒。”
能不烈么?这酒起码也有六十多度,再高一些怕就是酒精了。陈辰看着桑吉拎起酒桶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才走到门口却又被美多给叫住了。
“桑吉你喝醉了么?现在能去得么?”
桑吉怔了怔,又返了回来,对着陈辰讪讪一笑。
陈辰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奇怪,儿子见父亲什么时候去不得?若是夜里还好说,可此时连傍晚都还早呢。
可惜美多并未明言,没头没脑的他也猜不着。于是便不再猜,与孙家三人只顾埋头吃肉,间或与桑吉美多聊上几句。
桑吉则是似乎感觉到了这酒的厉害,再也不敢那般狂放,改而使碗小口小口的抿着,渐渐的脸红了几来,神态也有了几分醉意。
偶尔抬头瞄上一眼的陈辰不由的乐了起来,这可是六十多度的白酒,以自己的酒量怕是不到半斤就醉了,目测这桑吉已经一斤多下肚了,不把你喝醉才怪,不把你的话套出来才怪。
不过这酒量确实惊人,第一次就能喝这么多,都说少民能饮果然不假。
“桑吉你可别喝了,再喝就醉了,可就耽误事了。”
显然是要提醒的,真一醉不醒可就什么话都撬不出来了。
桑吉还算是有自制力,想来也是感觉到自己撑不住,于是停下了碗,抬着醉眼打着酒嗝。
“我的好兄弟,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美妙的礼物,等我将其送给伟大的赞普,父亲一定会更加喜欢我,胜过喜欢我的哥哥。”
哦,陈辰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涉及到兄弟之争啊,于是他对着孙可使了个眼色,孙可会意,拉着孙恒站了起来走到美多身旁轻声说了几句,看起来美多有些不愿意,不过大老远赶来的客人朋友开口了总是不好拒绝,终还是站了起来,而后三人一起走出了帐篷。
有点奇怪啊,陈辰想道,这美多可是个能跟孙可有得一拼的话唠,竟然没有跟自己说过几句话,看其神态似乎是有什么心思。
“我观桑吉如此勇猛,想来令兄应该及不上桑吉。”
桑吉使劲眨着眼,似乎在驱逐着酒意,只是这酒上头了哪这么快便能恢复的?所以无论他如何眨眼,仍是醉眼朦胧。
“你有所不知,我与美多……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便是……我俩是……庶出的。所以身份上天生便差了一头。”
“你可知我先前为何走了又返?我太冲动了啊,还好美多提醒了我,因为父亲那里有客人。”
“很重要的客人?”陈辰故作很随意的问道。
桑吉趴在了台子上,看起来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
“那个客人与我家往来已久,我知道你来是想做什么,可是难啊,我当然愿意帮我的好兄弟,如此我也能让父亲高看一眼,可那个客人做的正是你想做的事,做了好久了。”
“是由哥哥牵的头,那人姓雷,曲里的雷家啊,前些日子我还跟美多去过雷家,后来又去雷家找过那沈淼,你打败的沈淼正是雷家的侄儿。”
陈辰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
又是沈淼!难道天生便跟那姓沈的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