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天空有星有月。
敌人已经撤走了,这便是骑兵。来去如风,想走就走,留下一地狼藉。
大火……嚎叫……呜咽……鲜血……
有人在救火,有人在救人,有人在因疼痛哀嚎,有人在抱着亲人的尸体或呜咽或是哭天抢地。
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鲜血在营地里流淌。
陈辰踢了一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人,呸了一声,然后牵起了一旁轻轻打着响鼻的骏马。
这可是他的战利品,在大宋马儿可是非常值钱的,更何况是这样一匹神骏的马?以后这可就算是他的私家车了。
只需吃草不需烧油的敞篷跑车……
“我的好兄弟。”桑吉的声音传了过来,片刻后,桑吉已经握住了他的肩膀。
此时的桑吉也像是才从地狱里钻出来似的,有好些小辫子散开了且沾着血粘在了一起,身上衣裳和脸上更不用提了,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渍,一眼看去令人头皮发麻、胃里作呕。
“恭喜你我的兄弟,这匹马名叫黑电,因为它的毛全是黑色的,它全力奔跑时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它也是草原上最神俊的马儿之一。”
顿了顿后,桑吉继续道:“黑电的前任主人名叫东赞,是噶玛部落中最勇猛的战士,你既然杀死了他,那黑电就是你的了。也只有黑电才配得上你。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杀死了东赞,看来我的好兄弟不仅是最有才华的才子,还是最杰出的谋略家,更是最勇敢的勇士。”
陈辰并未回应桑吉的赞美,而是扯了扯嘴角后指着桑吉的身后问道:“这是干什么?”
桑吉的身后,是被两名族人将双手绑在身后的雷方。此时的雷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腰挺的很直,神情上似有些无所谓式的玩世不恭,看着陈辰的眼神也有几分戏谑。
桑吉的脸沉了下来,语气也透着几分恨意。
“我想杀了他,但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请我的好兄弟来帮我拿主意。”
陈辰的眉梢扬了起来。
“你为何要杀他?”
桑吉恨恨道:“若不是他全力怂恿,赞普怎会上这个当?”
是啊,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赞普或许会选择其它的应对之法吧?
“还有吗?”
“还有……还有他是哥哥多赞的人,桑吉想着,我们杀了他再将其嫁祸给来袭的噶玛部落,这样多赞就少了一个帮手,我的好兄弟就可以接手这条商路。”
陈辰呵呵一笑,拍了拍桑吉的肩膀。
“赞普乃是部落首领,所有人都听命于他,别人只是给出自己的看法供赞普参考,做出最终决定的仍是赞普。如果只因为有人一时的看法错了就要杀了他,那以后谁还敢给赞普出主意?再说这也不能说是怂恿,,我打个比方,比如说他现在去怂恿赞普杀了多赞,你觉得赞普可能做吗?所以归根结底是赞普也如此认为,才会最终出现这种局面。”
桑吉看了一眼雷方,又看着陈辰,怔怔说不出话。
“这件事还是交由赞普处理,若我所料未错,赞普不会为难他,这也是你想要成为赞普必然要学的东西。至于商路,雷家家大势大,杀他一个有什么用?不还是有其他人来接手么?再说我若想要商路,必定是会堂堂正正的竞争,如果杀了他岂不是说明了我计不如人,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用这种下三烂的见不得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且我能动手杀人,难道别人不会有样学样的动手杀我?”
“依你如此说,是要我把他放了?”
陈辰将目光投向雷方,然后抽着嘴角淡淡笑了笑。
“放了他吧。”
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桑吉带着人走了,毕竟赞普还未到家,此时一地狼藉,有很多善后要他这个赞普儿子去处理。陈辰将马系在了一根木桩上,然后焦急的寻找起他的同伴。
……
孙恒伤了。
孙实与孙可倒是没受到伤害,正围在孙恒的旁边。不过孙恒中了箭,此时的孙恒半躺在地上,脑袋搁在美多的怀里。
嗯,艳福不浅……
手臂中箭,按美多的说法,是孙恒射箭救陈辰然后大声提醒暴露了自己的方位,敌人也射箭过来,孙恒本来躲开了的,但与孙恒在一起的她未能躲开,为了救她,孙恒的左胳膊中了一箭。
箭支入肉极深,看起来似乎快洞穿了,陈辰看了看,应该是没伤到骨头,而且看血色以及孙恒的脸色,箭支上没有毒,也没有传说中那样抹上污秽之物,但他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动脉。如果是,那将是最危险的,即使不是,在这个时代也会吃很多苦头。
虽然他未学过医,但还是知道要想办法尽快把箭支拔出来处理伤口,可他焦急的打量了一眼,眼前所见哪有安静之所?
到处是人,吵吵嚷嚷,救火的,救人的,找人的……
美多倒是干脆,将孙恒挪到了陈辰怀中,然后站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着“跟我来”
陈辰横抱着孙恒,孙实托着孙恒中箭的胳膊,孙可托着孙恒的腿,三人一路小跑跟着美多。
美多所去之处,正是陈辰先前多次打量过的,在他眼中有些奇怪的紧靠着主帐的洁白帐篷,那朵雪莲花。
正是因为紧靠着主帐,先前桑吉拼死护卫主帐,顺带着让这朵雪莲花也未受到伤害。
帐篷中没有人,但点着数盏羊油灯。篷内陈设简单,但很干净清爽,而且看那些陈设,似乎不是吐蕃风格,而更像是汉人家中的陈设。
那床,那桌凳,那柜子,无一不是熟悉的汉人家中的模样。
有些淡淡的清香,是一个女儿家的帐篷,若在大宋,这便是女儿家的闺房。
“这是我姐姐的帐篷,姐姐是个大夫,此时应该出去救治了。你先……”
美多还未说完,陈辰已大踏步的走向了床,然后将孙恒放在了床上。
管这是谁的闺房,管它有什么禁忌,此时救治孙恒乃是第一要务。
只是这救治……得怎么救治?
若未伤到动脉一切好说,再苦的苦头也能忍过去,若是伤着动脉……
血仍在流着,虽然受箭支阻碍,但一直在缓缓流着,孙恒已脸色苍白。
等不及了,必须尽快处理。
美多说她姐姐是大夫,可是这个时代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连细菌的概念都不懂的大夫啊,还不如自己呢。
他又看了看,那就自己动手?
“烧水,煮布。再把我酿的酒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