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写的?哈哈,这等旷世之作,除了你家李爷爷,还能有谁写得出来?”
伴随着嚣张之及的大笑,一个龌龊的声音在陈辰耳旁响起。
李显年!
一直与他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李显年!
此时的李显年一脸得色,无比嚣张。
一旁的许仲似笑非笑,不过眼神中多了几分慎重。
“先前你家李爷爷就说过,咱要低调,要以德服人、以才服人,如今你可心服口服了?”
“怎地,还不服?实话告诉你,今儿你若不能服气的跪下叫一声爷爷,休想走出文州城!”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爷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哟嗬,你是不是以为现在在陆家,我身边只有一个随从便奈何不了你?实话告诉你,你想得对也不对,我此时确实是奈何不了你,但陆家能护你一辈子?你难道不走出陆家了?”
“短视的东西!”
……
“早就跟你说过了,就你这穷酸样,还敢不自量力的来争陆淑颖?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去吧!还好意思学人吟诗作赋?这是你配做的事么?”
“就连吃个月饼,还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吃,是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吗?这得是有多窝囊多可怜?要不要偷几个回去带给你那同样窝囊的爹娘吃?”
“还他娘的躺在椅子上在爷面前装深沉,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
“就你这熊样,我若是你爹娘,怕不会一巴掌扇死你!不对不对,你有爹娘吗?怕不是有娘生没爹养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寒酸?哈哈哈……”
“还是不对,既然是有娘生没爹养,那还不是两腿一叉钱就来了?难道说做这行都赚不到钱了?简直是失败之及!”
……
李显年终于逮着机会“一雪前耻”,洋洋自得的将各种恶毒话儿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陈辰仍旧瘫倒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她将我说给她的水调歌头送人了,送给了这个叫李显年的龌龊小人……
不对,应该不是她送的,那一定是她说给许仲,许仲又送给李显年的。
反正是因她而起!
怪不得许仲会说什么以才服人,原来早就准备好了,拿水调歌头在这等场合使不是拿牛刀杀鸡么?
果然,许仲与她是有很深的关系。
许清菡……你啊,你先是要把我弄死,后还把我逗你开心的诗词送给别人谋利,这到底是多龌龊才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谋利也就罢了,可这人用我给你的东西来污辱我、污辱我的爸妈啊。
而且这首词是他带来的,是他那个时空的先贤写的,怎能容的了这种小人来玷污?
李显年污辱他的那些话儿,虽然他一句都没回,但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也听到了心里。
他知道,李显年的激动与恶毒一定是与许仲的挑拨有很大关系,所以本来是根本不想跟这等人计较的,可是……这人污辱了爸爸和妈妈!
在他思念永远再无法相见的父母、心里装满温情和惆怅的时候,最心疼的二位老人家却被眼前这个人污辱了!
无论什么原因,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污辱我爸妈!
身为人子,被人以这等方式污辱父母,而且还是这情况,还该忍?
昨天傍晚的泪水,现在还在心头流淌!
苏大才子的水调歌头因为他的原因被这等人给玷污了,还能忍?
后果?去特么的后果!
陈辰眯起了眼。
“你说……你要我对你服气,并且跪下叫你一声爷爷?”
李显年刚刚骂完,正喘着粗气儿,闻言又指着他大声耻笑。
“识相,果然识相,果然是见了棺材才落泪!今儿不错,德才兼备的李爷爷又收了一个孙子。”
“来吧。”李显年退后一步,叉开腿双手叉腰。“乖孙儿,快来让爷爷疼疼你。“
陈辰站了起来,面带笑容。
一旁的唐宁已经睚眦欲裂,可这是在陆家,加上陈辰一直未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陈辰站起来,绕过去,然后走向李显年。
陈辰是他的老大,今儿也是因为唐家才来到陆家,受人这等羞辱,他如何不急怒攻心?
这出“好戏”吸引了很多人。
陈辰仍旧面带笑容。
“你可准备好了?”他向唐宁摆了摆手,然后朝着李显年轻声道。
李显年皱着眉,陈辰的异常让他感觉到似乎是有些不妥。
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才能更适合他的身份与德才时,眼前的陈辰已经一脚踹向他的肚子。
两人离得很近,加上李显年怎么也想不到陈辰竟然敢对他动手,所以这一脚踹得严严实实,被踹倒后还接连打了几个滚,才算是终于消掉这一脚的力量。
看热闹的人惊呼失声,显然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敢揍李显年!
李显年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此时他连气都喘不过来,莫说说话了。
可惜陈辰不可能就此罢休,打都打了,岂能不打个痛快?
大跨步走向李显年,一把拎住衣服,像拎着小鸡一样将李显年拎坐了起来。
然后便是啪啪声作响。
很清脆的响声。
耳光声打得所有人心头震颤面露不忍。
直到此时,李显年的随从才算反应过来,毕竟这说来话长,但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之事。
可是随从……那个陆家的姑少爷竟然举着一把椅子对着他狞笑,不仅狞笑还对着他勾手指。
随从哭丧着脸看着被陈辰扇着耳光的自家主子,心道这一次麻烦大了,回去后肯定会被重重责罚的。
他不敢去救,因为他知道,若是敢转身去救,必然会一椅子砸上脑袋,脑袋可不比其它东西,搞不好会丢了性命。
责罚与送命相比,还是很好权衡的。
连自家少爷这等身份都敢揍,这两个无法无天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打他一个小小随从还不跟玩儿似的?
……
陈辰也不知道自己扇了多少下,只知道李显年已经连哼都哼不出声了,自己的手掌也打疼了,这才停下了手。
然后负着手站着。
值了!若有什么报复,尽管来!
此时所有人都已惊呆,全场鸦雀无声。
唐宁放下椅子站到陈辰身旁虎视眈眈,那名随从急忙去扶起李显年。
李显年已经站不直了,整张脸都是鲜红的,并且肿得不像样子,倒真成了一个猪头。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根本张不开嘴。
好在眼睛还能使,于是努力瞪着眼看着陈辰,想要通过眼神告诉陈辰……你完蛋了!
可是一见之下,陈辰已经像是变了个人。
他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此时这个人的气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让他很心悸,那双眼神甚至能让他全身颤抖。
明明与之前那人是同一个人,可怎么现在看起来就像判若两人了呢?
李显年不明白,他的随从更不明白,许仲也不明白。
许仲自然是带着目的来陆家的,从一开始进入花园中与相识之人打招呼时,他就在有意找“合适”的人。
很顺利,很快便发现了。
那是一个衣着普通、坐在角落里的陌生人,看起来比较随和,很符合他的需要,于是他便过来了。
然后发现,这个人的言语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可这又能怎样呢?
接着李显年来了,此人自然会来,不来就不是李显年了,他来这里也正是为的李显年。
直到此时,局势一直在他的掌控中。
没过多久陆家来人相请,请这个姓陈的前去相见。这让他有些意外,因为这代表陆家是重视这个陌生人的。
随后婢女给这人开后门,让他更加意外,他觉得这个人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有来头,否则怎会得到陆家如此对待?
不过此时,他的计划也进行到尾声了。
他一直热络地与李显年交头接耳,在有意挑拨之下,李显年已经怒气冲天,但他并不打算就这般让李显年与这姓陈的冲突,因为仍旧达不到他的要求啊。
所以他开始调停,只要他开口,李显年一定会停下来,因为此人已经成为他的木偶。
他要让李显年把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写出来。
这首旷世之作自然是他给李显年的,否则莫说这个猪头,全文州城也没人写得出来。
终于,李显年把那歪歪扭扭的字交了上去,接下来,就是李显年的“表演”时间了。
李显年啊李显年,你果真是全文州最愚蠢之人,我表面上对你笑嘻嘻、你竟然这么简单的就对我推心置腹……以为我真会帮你?
就算直到此时,以你的智力,想必仍是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吧?
你说姓陈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实在所有人眼中,这只癞蛤蟆是你自己啊。
龅牙、异臭、智力低下、胡作非为……
陆家得了失心疯才会把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嫁给你!
你纠缠陆淑颖多时,人家从未对你假以颜色过,你就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
你还不知道的是,早在多日前,陆淑颖便亲自来请过我,希望我能帮她一把,帮她把你的压力抵消了!
蠢货!
你什么都糊里糊涂,估计就连我是知州之子、你是通判之子的身份都忘了吧?
咱俩应该是对头的呀。
既然是对头,那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偌大的陆家因为这个荒唐事被推到你爹身边去?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如花似玉的良家女子被你糟塌?
我怎么可能不找机会搞你?
李通判家的傻儿子,在陆淑颖选婿时、在陆家花园里仗势欺人,欺的是一个对其有威胁的陌生人,因为这个傻子要将人家的诗词据为己有,人家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傻子不仅骂人还动手打人。
简直是人神共愤!
幸好有知州家的许公子在,许公子为了公理正义仗义执言,这才将此事大白于天下,最终才未让人神共愤的卑鄙小人得逞!
这已经不是剽窃了,而是抢劫,仗着通判的势明抢!这等人还有脸去纠缠人家陆家娘子吗?
自然是不能的,悠悠众口,李通判怎么也得好好管教一下自家既蠢又恶的儿子。
这便是他许仲的目的,在他的计划中,这个姓陈的会被李显年羞辱,甚至还会被李显年伙同恶奴一顿殴打。最后自己悄悄的把身份亮给这个姓陈的,告诉其自己会为他撑腰,让他出面把这首水调歌头给揽下来,指责李显年仗势明抢。
读书人自然恨极了这等事,这便是他坚持要等到李显年把水调歌头给写完才发动的原因,因为读书人的一张嘴一支笔……大概能骂得李通判灰头土脸而又无法反驳,普通百姓的评价可无法达到如此效果。
至于姓陈的最后会不会与自己合作……他觉得无论是谁,被李显年如此欺压,得着这个机会,一定会与自己合作!
因为这么大老远赶来一定是为的陆淑颖,如此选择不仅能出一口恶气,还能不让陆淑颖落入李显年的手中,最后还有可能得到陆家的青睐,何乐而不为?
可是……几乎到最后一步了,却出了偏差。
李显年开始发飚了,李显年开始辱骂了,李显年开始……挨打了。
恰恰相反,不是李显年伙同恶奴打人,而是向来只有欺负别人从未过别人欺负的李显年被人一顿暴捶。
通判家的公子被人打到连他娘都不认识……
说起来也在情理中吧?毕竟骂得那么恶毒,姓陈的忍无可忍也是正常的。
只是……好吧,得修改一下说词,那便是李显年仗势抢人诗词想要据为己有,抢完后还不依不饶的用最恶毒的词语污辱人家。却不知人家性烈如火,受不了这等腌臜气,将李显年一顿暴揍。
此事,有他许仲可以作证!
效果虽然差了些,不再那么悲情能得人同情,但目的仍是可以达到,李显年再也无法纠缠陆淑颖。
最终目的达到就行,效果虽差但也差强人意,其中的关键便是出在这个此时仍只知道姓陈而不知道全名的陌生人。
此时许仲正打量着陈辰,陈辰许是觉得李显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于是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许仲。
许仲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还是太小看这家伙了!
这眼神、这气势……
许仲可以肯定,这个人不仅不简单,而且是非常不简单。甚至他有一种感觉,那便是他无论如何高看,与此人的真实成就比起来,仍算是低看。
这等气势他曾在一些将军身上见过,都是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将军们,不过仍稍有不同,那便是这人身上少了些刚猛以及一往无前,看起来还尚有些稚嫩。而多了些温润、淡定以及绵里藏针。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