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成了这样了?
这样的女人会被所有人不耻,也会被全天下唾弃。甚至于还会影响他这个哥哥的仕途以及父亲的大业。
政敌们必定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去打击父亲,毕竟你连一个女儿都教不好,还凭什么引领百官治理天下?
所以若是父亲知道此事,必定勃然大怒,莫说那活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就是女儿,也极有可能会大义灭亲!
可是……尽管全天下的人都会唾弃她、尽管父亲恐怕也会大义灭亲,但他却不可以。
因为他是哥哥,看着她长大的长兄。
长兄如父,父亲舍得,他却舍不得。
无论她怎样,她都是他的妹妹。
他不仅不能抛弃她,还得竭尽全力让她不受伤害。
可是……这个妹妹已经触犯了他的原则,而且若是答应她,就等于是害了她。
想了想后,许恪古怪笑了起来。
“菡儿,若是这两个月里,你怀不上怎么办?”
“啊?”许清菡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意外,也很茫然。
“怎么会呢?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啊,怎么可能没有宝宝?”
额……许恪手抚着额头,一脸的不堪。
尽管眼前是他的妹妹,但这等男女之事……他一个做哥哥的怎么开得了口?
难道他还能跟妹妹说,怀上的概率并没有那么大,若是时机不对,一次两次的根本不可能怀得上。想要怀上,一个月里也只有那么短暂几天而已啊。
此时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妹妹纯粹是信口胡诌,哪来什么偷尝禁果了?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如此自泼脏水不过是知道大哥疼她,以此作理由拿捏大哥。
在许恪看来,以他对妹妹的了解,觉得是断然做不出这等自泼脏水的举动的,所以并未怀疑,毕竟……莫说他要强的妹妹,就是别的女人,这等事哪会本来没有反而强说有?
当然,即便怀疑也无计可施,只能选择相信,难道还能找人去给她验明正身不成?
真要那样……狠不狠得下心去丢脸或是她给不给验另作一说,反正只要话一出口她便肯定会闹个天翻地覆。
许恪斟酌了一番后才缓缓说道:“关于这怀孩子……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哥哥觉得以你的年纪也该懂这些了。若是有兴趣,待会你可去找你嫂嫂好好问问。”
“哦,好。”许清菡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因为她觉得许恪的神情太古怪了。
生宝宝……一会得找嫂嫂好好问问,可别出现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最后却出现因为这等细节末节而马失前蹄的局面。
她觉得跟她哥交锋,她只有一次机会,若失败了,下一次许恪便不会相信她。所以不得不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索性在第一次就一次把所有猛药假药一股脑的给许恪喂下去。
否则她怎么留下来去见他?
至于什么是不是坏蛋的人以及什么宝宝不宝宝的……这只是手段,为了达成目的、拿腔作势的手段。虽然丢人,也根本难以启齿,但她不得不如此。而且听在耳中的也只是疼她的家兄而已,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拿此事去大肆宣扬?
所以若是狠下心不要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坏蛋之间本来就是不要脸的事……
至于将来,那真只能等将来再说了,毕竟这会为了留下来就已焦头烂额做出如此牺牲,又哪能顾及到那么远?
如坏蛋所说,总归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好在看起来,许恪似乎是差不多要允了?
于是她沉声问道:“听大哥之意,是允了菡儿了?”
许恪的神情终于不再那么激动,而是手抚着额头露出一脸的苦不堪言。
允……还是不允?
到了此时,已由不得许恪不苦苦思索,因为他的妹妹是认真的。
允了,会怎样?
若是允了,一旦此事暴露,那她就将成为千夫所指,整个许家都会因为她而遭到莫大的影响。
不过有他这个知州哥哥在,暴露的概率会很低。
虽然文州城里此时已经有几个人知道她对姓陈的畜生有意,像是李通判、冷锋,还有刘轩也有可能。但这些人并不知道她与那畜生到底到了哪个地步,而且那些人都是聪明人,想拿此事来做文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所以兄妹俩联手遮掩,以兄妹俩的本事……不暴露是差不多可以做到的。
不过她说得虽入情入理,但仍不能完全让他确信,自己这个妹妹留在文州两个月只是为了偷情加上替他生个小外甥?
这太荒谬了!
那么如果不是为此,留下的目的便显而易见了。
这两个畜生想要反抗?
许恪笑了起来。
反抗?就凭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他拿什么反抗?而且清菡很清楚反抗的结果是什么,莫说父亲那边,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只要那小子露出丝毫敢对清菡婚事反抗的迹象,无论清菡怎么维护,那小子也必死。
否则他会受到影响,父亲也会受到影响,整个许家都会受到莫大的影响。
接着便是到了成都。
到了成都……许恪忽然觉得,等到了成都反而好办了。
因为主要的根源在清菡身上。到了成都后便可经常见到沈淼。与沈淼相比,那小子算个球?他甚至觉得,不消数日,清菡便能忘了那畜生,转而喜欢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沈淼。
如此便再也不会有什么红杏要出墙了。
即使仍旧忘不了,那也是清菡自作自受,她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办。于他这个做兄长的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会不会怀上……其实即使怀上关系也不大,他先前就说过,以许家的地位威望,确实能让清菡挺着肚子也会被沈家奉若上宾,即使有意见沈家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那么如果不允呢?
不允的话……许恪只是稍稍想了想,便觉得脑袋中一阵阵痛意袭来。
太乱了!
而且先前他的好妹妹已经把他所有能做的应对全都给说了出来,什么要么把她关起来要么捅给爹爹要么弄死小畜生以及要么不让她住的……除了在这几个里面选,他还有什么招?
清菡显然是有备而来,应对方法都想好了。
所以,如此说来,似乎是允下来比较好?一个头两个大的许恪如此想着。
不过紧接着他又觉得不可以,毕竟这有违礼法、辱及家门、也有眛良心。
于此他开始纠结犹豫。
然后他听到了许清菡的一句话,一句有些清冷也有些哀怨、但也无比触动他的话。
“大哥,菡儿自幼没有娘亲。”
许恪的表情瞬间变得愕然,然后慢慢变得痛惜。
她……出生后便没有娘亲,父亲是个老古板,根本不知道疼人。虽有三个哥哥,但年岁都相差很大,而且是同父异母。
她的大娘便是他的娘,虽然待她还算客气,但终究不是自己生的,所以隔阂很大,自不用说能有多亲近了。
他这个大哥虽然疼她,但终究不是一母所出。而且自她记事起,他就已离开家门,所以接触的时间并不长。
也就仲儿与她接触的多些。
说起来,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丫头!
许恪叹息道:“菡儿,大哥允了你了。”
许清菡抽了抽嘴角,终于抿着唇开心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对他行了一礼。
“菡儿谢大哥成全。”
许恪看着她,冷冷说道:“且莫高兴太早,大哥是有条件的。”
“大哥请讲。”
“第一,凡事讲究个度,不要太过,否则过犹不及。”
“理解。”
“第二,若是你被人发现,大哥也帮不了你。不仅帮不了你,还得跟你撇清关系。否则父亲那里大哥会倒大霉,说不定一辈子仕途都毁了,毕竟父亲那人的严厉你也是明白的。”
“理解。”
“第三,你要答应我,到了成都后要试着去接纳沈淼,否则长久以往,纸终归包不住火。”
许清菡想了想,最终咬了咬牙。“可以。”
“莫要想着虚与委蛇。”许恪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你必须要真心实意,且你外祖家也在成都,到时若有必要,大哥会请你外祖家出面帮忙管束你。希望你知道并理解,大哥确实是为了你好。”
许清菡愣了愣,再次想了想,好一会后肯定道:“一定会试着去接纳,若妹妹……妹妹能因此忘了姓陈的自是最好不过,不过妹妹不敢保证。”
“如此即可。”许恪点了点头。
“第四,替大哥警告姓陈的,若是他敢怂恿你毁亲,他便将死无葬身之地!丑话得说在前头,若真发生此事,到时你拿什么来威胁我也没用。”
“可以。”许清菡再次咬了咬牙。
“第五……”
“还有啊?”
“别不耐烦,最后一个了。”
“好好你说。”
“第五,在这两个月里,把你手里的所有生意都交出来,等去了成都自然会还给你。”
“为什么?”许清菡的神情很诧异。
“妹妹又不是为了自己赚钱,包括你在内,三个哥哥哪个少用妹妹挣的钱了?就以你们的开销,若没有妹妹挣来的钱,你们怎么可能能维持一个不贪的清名?”
“所以大哥才说只交两个月。”
许清菡抿着唇不说话。
许恪叹了口气,神色也缓了缓。
“菡儿,你难道以为大哥是要抢你的权?
怎么可能?
没错,包括大哥在内,在钱一事上,三个哥哥确实受你之益良多。但你要搞清楚,这钱不是你的,也不是大哥的,是属于整个老许家的。
莫说你去偷情、成天魂不守舍的还有没有心思打理,就说你现在这状态,女生外向啊,还不知得倒贴多少给那姓陈的,又贴钱又贴人……你怎么对得起许家?
大哥也不怕跟你说明白,大哥的目的是,怕你把钱贴给他,让他就此动了歪心思,想要拿着你的钱去跟沈家打擂台。还有你若倒贴了,万一这账被查出来,你如何向家里交代?”
许清菡的眉蹙了蹙,最终哼了一声,狠心道:“可以。”
“这就好,那就这样吧,大哥会力所能及的帮你掩饰,也容我再想想,看如何做得隐秘些。”
许清菡点了点头,便告了辞。
走到屋外,她深深吸了一口冷风,目光闪烁了一会,最终走向她嫂嫂的房里。
过了好一会,她才重新走出来,不过出门时已经是面红耳赤。
原来……想生个宝宝还得有这么多讲究呀,怪不得有好些人成亲数年都没有怀上宝宝,她还一直以为一个女儿家只要成为某个人的女人,很快就会怀上宝宝呢。
而且还得做那么些恶心的事,若是与最心爱的人还能接受,若是与没有感觉的人……怕不是还不如死了呢!
也不知道将来与他有一个宝宝是什么感觉……
她一边走一边默默想着,然后陡然想起先前答应了许恪的事。
便是那要试着去接纳沈淼的事。
其实那时是很恶心的,不过大哥说得也对,若是能喜欢上沈淼,从而彻底忘了那个坏蛋,岂不是最理想的局面?所以她咬了咬牙应下了。
不过这会想起来她才陡然心惊。
若是……将来真接纳了那沈淼,那坏蛋可怎么办?岂不是伤心死了?
她不由停下脚步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心里有了他,还怎么可能接纳得了别的人?没见最开始对沈淼虽不喜欢,但也不算怎么讨厌,可是在心里有了他之后,便怎么想怎么觉得沈淼恶心么?
可是话虽如此,心里仍是不舒服,且越想越不舒服,甚至有隐隐的背叛感觉,让她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不管怎么说,那时许恪对她说出那番话时,她确实是听进去了,也生出了会试着去接纳沈淼的心思。于此时的她看来,这便是背叛,便是对他的不忠贞。
这是不可以的,万万不可以。
在马车上他与她说了很多话,尤其是他的心路历程,会让她想起来便会觉得心酸。
原来他喜欢自己喜欢的这么苦!
她不是不知道他与陆淑颖的事,虽未问过他,但大致脉胳也清楚了。她觉得若是他想要陆淑颖,怕是不会有多大难度,但他从未对陆淑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那等态度。
陆淑颖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都是很不错的。
还有那首木兰词,虽然她也未提起,但亦是同样知道。
他写的那首诗……她觉得是写给她的。
那时他对自己还有误会,若站在他的角度上、站在那时的情境里,这首诗是多么辛酸?
对这样的他,你竟然还能生出想要试着接纳沈淼的心思?
许清菡,你啊你……他还说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呢,你如此这般……可会惭愧?
“对不起。”她双手合十看着远方的黑暗,面露虔诚。
“对不起坏蛋,我会向你坦白,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今生有你,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