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黑了,她佝偻着身子,让整个身体陷在被子里。这包裹的温度,会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全。师父、母王、海岩哥、这些唯一在她记忆里的人,并不能让她温暖起来,冥冥中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可是到底少了些什么呢?
突然窗外有什么响动,细听下来是谁在说话。
“魔君恕罪,没想到会遇上‘临夏’的那个夏北豪,他一个人就斩杀了我们十几个‘人尸’这次真的是伤亡惨重啊!”
这是哪个矮粗堂主滚地龙的声音。
夏北豪?好耳熟的名字,为什么一听见这个名字,她会莫名的一阵心痛。痛的她的眼里莫名的溢出了泪水,难道自己认识这个人?或者说,是一个自己曾经最憎恨的人?
“滚……”
牟海岩的声音粗暴而又烦躁,
“打扰到魔姑休息我杀了你”
“是是是……”
夜又恢复了它的安静,她更是瞪亮着自己的眼睛,为了刚才的那阵心痛恐慌着。滚地龙一个让她很不喜欢的男人,满脸的胡须,狡诈的蛤蟆眼总是喜欢贼溜溜的、偷偷的围着她看,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母王器重的人,她早就将他炼制成‘人尸’泄愤了。
这滚地龙也算是有些本事,‘吹尸埙’用的最有功底的一个,在三个堂主里,也算是佼佼者了。可听他刚才的话好似被那个叫什么夏北豪的人给打了个落花流水,带着剩下的‘人尸’逃了回来。
母王要怎么惩治他,她就不知道了。但是能一个人打掉十几个‘人尸’的这个夏北豪,竟然完全勾起了她的兴趣。虽然这‘人尸’还差一些火候,但是能一人打掉十几个的人,在这世上掐指算来也没有几个,到底是何方神经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
隐隐中,纹萱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见到这个夏北豪,她竟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似乎这个人会打开她尘封已久的记忆,让她活的不再这么的孤独、无助而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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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下的树林里,惊起鸟兽的尖叫声,让这黑洞洞的墓穴莫名的恐怖阴森。就连尚炎那个蛮牛,也不仅抖动着眉头,四目探望着。
弱小的唐三绝畏缩着身体贴着夏北豪的身体后,看着跳下去的灵昆在空洞洞的墓穴里翻找着什么。那被掀起的棺椁张着空空的嘴巴,似乎要把这一整个世界都要吞下去。
“殿下”
灵昆跳了上来,
“人没了”
“柳眉山?”
尚炎拂去被埋在泥土里一块石碑,脸色变得凝重而又深沉。
“你认识?”
夏北豪走过来眼神也留在石碑的字迹上。
“嗯,”
尚炎站了起来,
“是一个江湖义士,虽然到了中年也是一个大好的年纪,怎么就死了呢?”
“那就对了”
夏北豪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着这墓地也是刚被挖了没多久,但是那些‘人尸’的速度,他不是不知道,想要找到他们是要费些力气的。
“这些人专找这些武功高强的人下手,只怕又是一个‘人尸’了。”
一提到那些‘人尸’灵昆就觉得脑袋发麻,浑身不自觉的发冷。
“你是说,有人把柳眉山的尸体偷走做成了你们说的‘人尸’?”
尚炎还是不相信这样的事情是真的,除非他亲眼所见,要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邪术。
“对,也许王爷还会见到这个柳眉山,只是再也不是朋友了,而是一头杀人的魔王。”
灵昆知道他还是不太相信,没有亲眼看见,谁会相信那是真的呢?没有亲眼看见,谁会知道那种从骨头里渗出的恐惧呢?
“先回客栈”
夏北豪脸色阴沉,踩着满地的泥土,脚步越发的沉重迟乏。
夜深苍木,满眼都是暗黑,只有几颗繁星在苍穹里眨着眼睛。夏北豪站在窗棱处,敞开的窗口,徐徐的暖风吹动着他头上一缕不安的发丝。
又是这个季节,曾经他们也一同住过这个客栈。那时她一听说房间只有一个,竟然吓得脸色苍白,久久的站在那里就是不肯睡去,如果不是自己强硬的把她扔到床上,她那一晚都不会沾一下那张床的。
那一刻将她附在身下,他竟然有些恍惚了,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瞪着那双杏核眼睛看着自己,心里竟然有一种征服的快感。如果她不在那个时候提起侧妃的事情,也许他就狠狠的抓着她的手,亲吻那张让他连看都不敢看的脸颊。
可是她偏偏的就提起了侧妃的事情,那无疑是在他的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一下,让他在那一刻不得不抓住自己的心狠起来,也恨起来。尽管是那么的难受,但是他还是冷冷的站在窗棱处,就像现在这样,一站就是一夜。
暖暖的风吹着他的面颊,也骚弄着他有些发烫的嘴角,因为那里还残留着她嘴角温凉的记忆。
她被迫跳到水里的时候,而自己从暗处走出来,打跑那个黑衣人后,救起她的时候她却被灌了一肚子的水,晕死过去。他毫不犹豫的给她渡气,他以为那只是为了救她,可是嘴角下去,贴紧时,没有人会知道他是如何的紧张。甚至在有那么一时,听见她呼吸的声音,他的唇竟贪婪的在那张唇上撕扯了好半天才算是离开。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她醒过来后,他就毫不犹豫的将她抱在怀里,什么都不想,他就要那么做。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自己还会不会把她推开,逼着自己恨着她?你会么,夏北豪?摸着你的心,你说你不会疼的么?既然那么疼,为什么还要推开?既然推开了就不要后悔,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傻瓜,你这笨蛋,你明明心在流血,可你应可选择恨着她,不原谅她,也不会顺着心去爱她,老天怎么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算了吧,你这个自私鬼,你更爱你自己,你看不见她悲伤欲绝离开的样子么?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好好想想,也许那些都不是她做的?你为什么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你是怕,一旦证明是你一直都在冤枉她,你将没有任何脸面来见她,是么?呵,你这懦弱如鼠的胆小鬼,你既保护不了你的母妃,你也保护不了媚儿,你更保护不了你爱的人,你就是个懦夫,胆小鬼,我看不起你,夏北豪。
飞身越窗而落,疾驰的步子飞奔而去。一路狂奔,甩掉脑袋里那个讨厌的、烦絮的声音,只想这么一路狂奔下去,直到暗黑的尽头。
突然树林里闪过一点萤火之光,一点还是被他的厉眼捕捉到了,急停下狂奔的身体,硬生生的反转回身。在暗黑的林木里搜寻着刚才的那个萤火之光,突然又是一闪,如同鬼火般忽暗忽明的向树林里延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