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继续在天机洞中等候,烛九一面替嫦风疗伤,一面感悟断翼鹤诀,此地树上有鲜果,可以充饥,气候又甚是适宜,比外界冰雪之地好上百倍。断翼鹤诀篇幅恢宏,宛如繁星,纵然烛九、白雪儿、嫦风全神贯注的学,也深感所得不过冰山一角而已。
这断翼鹤诀是遭放逐的古神巨巫梦境形成,古神各有司职,任一古神皆有通天之能,无论是凡人还是仙神,想要彻底练成断翼鹤诀,希望何等渺茫?但天脉法则暗中有知,对有缘人赐予嘉奖,烛九等人皆从中收获启发,对自身原本功夫感悟更深。
到第五天早晨,就在烛九悲苦失落的时候,忽听洞外鸟儿鸣叫,嫦风道:“咱们去外头瞧瞧!”
从山上往下看去,整个山谷阳光明媚,风雪一空,绿意盎然,如穿上彩衣的美女般绽放出绮丽的光辉。嫦风喜道:“成了!那妖界风雪被逐走了!他成功啦,他阻止了那邪法!”
烛九、白雪儿欢喜不尽,突然间心生感应,跑回洞内深处,那冰雪门中跌出两人,随即暗淡下去,其中法力丝毫无存。
烛九喊道:“安答,若水姑娘!”白雪儿喊道:“姐姐,侯爷!”匆忙将那两人扶起。
形骸身上满是霜白,陈若水面无血色,但两人身子骨倒还算好。烛九三人皆不禁喜极而泣,拥着那归来的两人,不住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陈若水道:“我没事,多亏了侯爷相救。不过咱们逃离时风雪太大,寸步难行,不得已躲了起来,五天之后,雪灾势头小了些,咱们才得以脱困。”
白雪儿抱住形骸,一个劲儿亲他脸颊,笑道:“好侯爷,英雄侯爷,你怎地这般了不起?我今后定好好孝敬侯爷,对你好的不能再好。”
陈若水也道:“侯爷,我欠你的恩情,真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形骸道:“谁要你们报恩?我只遵自己道义规矩行事,岂是斤斤计较、贪图报答之辈?”
嫦风深感钦佩,道:“青云侯,您的英勇事迹,我阎安百姓必铭记在心,永世流传下去。”形骸冷冷摇头,指了指陈若水。陈若水羞涩一笑,向嫦风深深鞠躬。
嫦风忙道:“祖先,您受苦受难了,我等盼您归来,已有许久,如今拜青云侯恩德,终于迎回您。”
陈若水微觉窘迫,道:“我...我不是你们祖先,只不过是她的转世,已算得上全然不同的人啦。而且我这人全无大用,还险些害得阎安灭亡。”
嫦风道:“如今阎安刚脱离险境,人心惶惶,百废待兴,还请祖先留下,为我等指引前路。大伙儿知您回来,必然高兴无比。”
先是,神荼为了用陈若水破除山谷中除灵大阵,历炼她体内真气,使她觉醒为灵阳仙,此刻身负阳火已抵达第六层境界,功力卓越超凡。她见到这阎安山谷,心中便泛起留恋怀念之情,更带着深深的愧疚,意欲留下,为此地住民竭力效劳。
她心意已决,摇头道:“我无才无德,绝谈不上指引诸位。但我愧对这山谷,愿留下为大伙儿效命,但有所需,我定不遗余力,鞠躬尽瘁。”
嫦风大喜过望,握住陈若水手掌,只觉苦尽甘来,满心希望。
烛九笑道:“若水妹妹,你不随我去草原了?”
陈若水掩住嘴唇,眼神惊讶,道:“烛九...烛九公子,你怎地....”
烛九唯有叹气道:“我...本是女子,先前瞒着你,是我不对。”
陈若水道:“烛九姐姐,你为我冒险至此,我对你也感激不尽呢,那草原之约,我....我将来必会补偿。”
嫦风仙子赶忙道:“就是啊,从此以后,烛九侄女就是咱们阎安山谷的亲人贵客,我们永远欢迎你。”
白雪儿咳嗽一声,嫦风哈哈笑道:“还有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永是我等座上贵宾。”
形骸见墙上有打斗痕迹,嫦风腹部有血,白雪儿背上更是伤势严重,他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烛九心中一沉,黯然道:“是....是拜风豹哥哥,他受圣上之命,为追寻断翼鹤诀而来。他...也是身不由己。”她念及亲情,不得已替拜风豹开脱,好在嫦风、白雪儿伤势已大为好转,后果不算严重。
嫦风有心大事化小,也笑道:“那人被白雪儿狠狠打了一拳,伤的比咱们还重。算啦,侯爷,你也别放在心上。”
形骸眸有寒光,道:“他闯入此地,挥剑伤人,还知道了断翼鹤诀所在?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嫦风仙子道:“约有五天,侯爷,算了,莫要计较吧。”
白雪儿道:“是啊,瞧在烛九姐姐份上,我虽然恨他,但大人不记小人过....”
形骸道:“此事非小,岂可置之不理?他知道如何来此,若向圣上禀报此间有断翼鹤诀,圣上必会派高手大军前来占领阎安,过不多时,此地又将有一场浩劫。”
嫦风登时汗流浃背,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烛九颤声道:“我看哥哥他神智大乱,似乎疯了,未必....未必会....”
形骸答道:“就算死人,也会开口说话,何况一时疯癫?他练得心想事成剑法暗藏玄妙,岂会长久失神?”
烛九道:“安答,你....你要杀他?”
形骸此刻精疲力竭,劳累万分,但知道此事紧急,无暇休息,道:“他定是去了皇城,我需阻他将此事告诉旁人。”
烛九心下惶恐,暗想:“安答要杀哥哥?哥哥纵然不对,可他毕竟是我亲人,而且是圣上让他这么做的,他也是...被逼无奈。”她道:“除了圣上之外,哥哥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这功劳便非他独占了。”
形骸点点头,取出孟轻呓赠予的远行宝珠,交给白雪儿一颗,稍稍施展,知道这庞大无比的鸿钧逝水阻断了外法,在山谷中无法移动。他道:”白雪儿,咱们这就离谷。诸位,青山不改,重逢有时。”
烛九身子一震,急声喊道:“安答,我一直很喜欢你,我愿永远与你在一块儿,生死都在一起。”此言已在她心底沉淀了许久,在这分离时刻,她再顾不得害羞与忧虑,爱慕之情脱口而出。
形骸头也不回,淡然道:“你我仅是兄妹之情,不可再进一步,贤妹,抱歉了。”
烛九虽早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却不料形骸竟毫不拖泥带水,一口将自己回绝,她泪如雨下,刹那间哽咽难言。嫦风、陈若水大感同情,紧紧搂住烛九,她们暗暗怨形骸铁石心肠,可又敬佩他为人磊落,断的干脆。
烛九泪眼朦胧,见形骸带着白雪儿,转过山角,再也看不见了。她从未想过失恋会如此之痛,如此难熬,比之刀剑之伤更惨烈万倍。她质问上苍:“为何要将我变作可悲的女子,又让我深爱之人如此绝情?”
上苍并未回答,烛九隐隐觉得:或许此事令自己伤心欲绝,但对上苍而言,委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毕竟世间凡人,都难免这一场情劫,不是么?
......
白雪儿跟着形骸飞奔,心下有些不满,忍不住说道:“侯爷,你为何对烛九姐姐那般说话?”
形骸道:“如此有何不对?”
白雪儿恼道:“当然不对啦!你半点也不懂女孩儿家的心思。人家爱煞了你,被你这般一说,只怕连寻死的心都有了。你就算不爱烛九姐姐,也该对她好好说,温柔的、小心的劝解她,讨她欢喜,莫让她难过....”
形骸哼了一声,懒得回答。
白雪儿又道:“你该请她到酒楼里吃一顿佳肴,陪她喝些小酒,带她去河边瞧瞧夕阳,看看星星,待她高兴了,沉醉了,你再说出自己对她深厚的兄妹情意,解释那不过是亲情,并非爱意。她若伤心了,你把肩膀借给她靠,让她哭,握她小手,搂她肩膀,摸她头发,嗯....最好再亲亲她脸颊,把她哄得迷迷糊糊,那样的话,她就不会恨你,也不会伤感的要命了。”
形骸道:“纸上谈兵,废话连篇。”
白雪儿大怒,道:“大笨蛋,我教你的都是金玉良言!”
形骸道:“我是要她断了念想,不是与她藕断丝连。”
白雪儿都:“所以你更加笨啦,烛九姐姐这么漂亮,武功也很高,你为何不要她?”
形骸道:“只因儿女情长,太过麻烦。”
白雪儿嚷道:“我看你与那位轻呓殿下儿女情长起来,就半点不觉得麻烦了,你这人还是移情别恋,不是东西。”
形骸想道孟轻呓,不禁苦笑道:“她是我一生挚爱,我忠于这份情感,哪里移情别恋了?”
白雪儿自知说错了话,但仍硬着头皮道:“错啦,错啦,烛九姐姐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伴侣,你与她走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形骸喝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将你送到尼姑庵去做规矩了!”
白雪儿想起这茬,愤愤说道:“好啊!你....你送啊!本姑娘眼下武功高了,也不怕尼姑让我接客,反正来个臭男人,我便揍成个死男人。”
形骸啼笑皆非,道:“这次的尼姑庵并非邪派,而是正正经经的修佛之地。”
白雪儿道:“那更好啊,本姑娘到里头做了尼姑头子,教一个个尼姑都到外头去谈情说爱,花前月下,不出一个月,叫她们全部还俗,尼姑庵关门大吉!”
形骸怒道:“逆徒,好大的胆子!”
白雪儿笑道:“我胆子是很大,只有侯爷你才镇得住我,所以啊,你也别把我到处乱送啦,还是好好带着我,教导我,陪我说话解闷,才是上上之策。”
形骸头疼不已,心想:“为何我这般倒霉,收养的女孩,皆仿佛我命中魔星一般?”不过对照缘会,白雪儿便显得可爱万倍。他摇头苦笑,握紧白雪儿小手,脚步又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