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镜说道:“在下恳请与诸位姐姐同行!”
桃潭断然道:“休得无耻!你一未婚男子,与我等女子,岂能一路同行同宿?”
庞镜心急如焚:“若我不能与湘田一起,如何能忍耐过一天?”急道:“我对天发誓,对各位仙子姐姐绝无他意,只有报恩之心!况且这宝物的来龙去脉,我定会如实告诉诸位仙子!”
桃潭道:“若传扬出去,定会坏了我等名声!莫要再啰嗦,你若跟来,我一剑杀了你!”
湘田本欲相劝,可庞镜想要跟来的理由全站不住脚,她立时传音入密:“你我暂且分离一会儿,等我办完了事,自会设法与你相会,你就在头一回见面的客栈等我。”
庞镜垂头丧气,无可奈何,朝后退了几步。桃潭一拂袖袍,众人再度踏上旅途。
又走了两天两夜,牡丹忽然“咦”了一声,回头张望,见到一高瘦的影子,那影子立刻躲藏起来,但已被牡丹发觉。
牡丹笑道:“那庞镜还真跟着。”
桃潭道:“就只有他一人么?”
牡丹道:“他似乎把其余帮众全赶跑啦。”
玫瑰心想:“此人莫非真是个好色之徒?又或是神衣使者另有密令?否则他绝无道理对咱们死缠烂打。”
桃潭冷笑道:“他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湘田魂飞魄散,知道桃潭动动手指便能取庞镜性命,正不知该如何相劝,却听缘会道:“师姐,我有事要向你认罪。”
桃潭道:“什么事?”
缘会叹道:“这小子似乎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难以忘怀。”
除了湘田之外,其余人啼笑皆非。牡丹笑道:“你....真是胡说八道,你俩何时说过话了?怎能断定他爱上了你?”
缘会道:“我这人感觉很灵,他看我的眼神颇不一样,当是为我深深痴迷。你们不觉得先前分离时,他常常朝我这儿瞧,远比看你们的时候多么?小妹姿色远不及各位姐妹,他如此看我,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众女子皆观察敏锐,记性极佳,回想当时情形,觉得确实如此。湘田气往上冲,正欲质问,但立时转念又想:“镜郎对我一往情深,我岂能怀疑他?这缘会自以为是,跳出来替我承担罪名,若能保住镜郎性命,我该感激她才是。”
桃潭斥道:“本门门规:不得勾引世间任何男子,更不可四处留情,惹人倾心!缘会,你怎能如此胡来?”
缘会委屈说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但我也并非故意,大不了我现在就亲自断绝了他的念头,将他远远赶走。”
桃潭本想杀了这登徒浪子,可若他只是对缘会一片痴心,且两人并无其余牵连,那也未必非杀他不可,她道:“缘会,你叫他有多远滚多远,若再被我看见,格杀勿论。”缘会叹息一声,走向庞镜,两人说了几句话,庞镜灰溜溜地走了。
之后数日,湘田心痒难搔,只想知道缘会与庞镜说了些什么,可庞镜躲得不知去向,她即使想问也无从问起。
途中渐有人烟,先是小村,又是城镇,居民皆是蝇营狗苟、唯利是图之辈。桃潭遂选了一条山间小路,避免为俗人所见。
这天夜间,离星网国楚瑜洞已近,空中乌云密布,连星光月芒一齐遮掩住了,道两旁一棵棵大树,在夜色之中仅可依稀辨认,好似个个鬼影。晚风从树林中穿过,发出呜呜之声,像是吹螺一般。
只听前方蹄声响起,得、得、得,越来越近,伴随着蹄声,黑暗之间,众女子见到一人骑着一物,朝此缓缓行来。玫瑰、湘田知来人绝不简单,走到桃潭之前,牡丹、缘会立于桃潭之后,护住各个方位。
桃潭问道:“深夜会客,多有不便,向阁下打个招呼,我等并无恶意,不知阁下是谁?”
来者笑道:“桃潭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声音甚是沙哑苍老。
桃潭听不出来此人是谁,又问道:“请恕晚辈愚鲁,听不出来前辈是何人,还请前辈明示。”
来者道:“这也怪不得你,上一回你来楚瑜洞时已是多年以前,难怪你记不得我。”
桃潭吃了一惊,道:“你是洞中的...神仙?”
众女子皆大感意外:她们此行目的,便是将翡翠花篮送给楚瑜洞的仙家,不料竟在途中偶遇了。
那老者举起一灯笼,照亮了自己容貌。他是一国字脸的老者,头发苍白,整齐地扎了个发髻,脸上是络腮胡须,肤色黝黑,不知是不是夜间暗影之故,双目紧闭,眼眶处伤痕累累,竟是个盲人。他穿一身褐色道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器宇不凡。而他所骑的乃是一头极漂亮的鹿,那鹿双眸如同宝石,毛发光鲜,前腿长,后腿稍短,煞是可爱。
桃潭道:“原来真是树底大仙,不知大仙为何出洞?”
树底大仙道:“老夫是特意出洞,前来迎接诸位姑娘的,总是让瑶花河的仙女们长途跋涉,老夫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桃潭心道:“他确实是树底大仙,且知道楚瑜洞,万万不会是假的。他既然亲至,我们将花篮交给他,此行也算顺利完成。另外还需询问他那奇特钥匙之事。”
于是正欲相问,玫瑰突然传音说道:“师姐,你莫提那宝物,也莫把花篮给他,看他如何应对。或许他与青阳教是一伙的。”
桃潭虽然不信,但决定一试,说道:“岂敢劳烦大仙亲至?我等受师父所托,令大仙受累,好生惶恐。只是我等既然已到了此处,离楚瑜洞不远,自当有始有终才是,辜负大仙一番好意,还请大仙原宥。”
树底大仙道:“不必了,姑娘家出门在外,加倍不便,早些返回去,若梦仙子就能早些放心。”
桃潭指着玫瑰、缘会等弟子说道:“我来替大仙引荐,这位是藏玫瑰,这位是孟缘会,这位是牡丹,她们都是新入门的人,端的是聪明伶俐,正该长长见识。楚瑜洞所在仙山,世所罕见,我正要带她们见见世面。”
树底大仙“嗯”了一声,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知各位姑娘途中是否遇到了波折?”
桃潭道:“并无什么大事。”
树底大仙摸了摸胡须,皱紧了眉头,缓步落地,他个子极高,双肩奇宽,穿着道袍,好似挂着旗帜的旗杆,又好似吊在树上的死人。那怪鹿双目闪着绿光,扫过瑶花河众人。这一人一鹿,此时显得妖异卓绝。
玫瑰感到这老仙散发出寒冷的杀气,当即捏紧了紫星玫。桃潭、湘田、牡丹、缘会也暗自凝气,严阵以待。
树底大仙冷笑道:“我有话直说,把那事物交出来。”
桃潭看玫瑰一眼,目光赞许,又对树底大仙道:“前辈果然与青阳教的妖魔是一伙儿的?”
树底大仙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手里那事物本就归老夫所有。”
桃潭道:“那事物有什么用?青阳教与神衣帮为何对其锲而不舍?”
树底大仙道:“我花重金命天庭的捕快神仙找到此物,却被孔雀观的道人偷走,他们不知此物贵重,欲交给神衣帮为贡品。桃潭仙子,念在你我往昔交情份上,我不想对诸位动武,还请交还此物,老夫另有重谢。”
桃潭断喝:“与妖魔为伍者,我等决不轻饶!但你若迷途知返,我还可以网开一面。”
树底大仙厉声道:“好,那就莫怪老夫不顾情面了!”他一推怪鹿,那怪鹿跑至路旁,随后,树底大仙飞身而至,手中一根黑木杖,打向桃潭。桃潭横剑一顶,挡住此招。树底大仙变招横扫,轰地一声,将桃潭打得摔向一旁。
玫瑰使死剑绝学,湘田使瑶花河鞭法,同时朝树底大仙袭去。树底大仙高吼,黑木杖在地上一敲,喊道:“起!”两棵大树升出地面,树枝如刀剑般疾刺。玫瑰、湘田将面前的大树斩成两截。树底大仙将木杖一劈,一股巨力涌至,玫瑰与湘田并不硬接,朝后急退,避开这刚猛一招。
玫瑰心想:“这老妖功力恁地高强,竟至第九层龙火功境地!但比之爹爹还差得远了。我们五人联手,当能胜得了他。”
桃潭返回战场,只受了些轻伤,与玫瑰、牡丹、缘会、湘田一齐夹攻树底大仙,树底大仙功力胜过她们任意一人极多,招式更是大开大合,力如山崩。但瑶花河功夫变化繁复,招式玄奥,收放自如,攻击灵巧,这般围着树底老仙猛攻,树底老仙便遮拦不住,只听他连声大叫,出手重击,却攻不破桃潭、湘田的联手防御。而玫瑰、牡丹、缘会趁隙出招,令这老仙接连吃亏。
树底老仙似是木行的神仙,生机勃勃,复原奇速,纵然受伤,可好的也快,只是光挨打,难反攻,此时显然处于下风。
斗到分际,树底老仙使足全力,往地上一踩,地面生出大量树枝,刺向众人。玫瑰等人跃上半空,躲闪这尖锐凶猛的木刺,陡然间,先前那怪鹿快速一跃,势如疾风,头顶长出角,在桃潭胸前一挑,已将那宝物夺走。桃潭惊呼一声,欲待追赶。树底老仙跳上那怪鹿后背,眨眼间跑得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