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寒尽站在楼上看穿了一切,齐怀玉的死给齐怀菘带来的打击太大了,齐怀菘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应是极难过的,毕竟……那是一同长大的亲生姐姐。
齐怀菘笑道,“你既然是一个人,那不如直接与我们一道好了。”他对这个没什么心眼、大大咧咧的单纯姑娘很有好感。
董莺一听这话,反而踌躇了,“这……不太好吧。”她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齐怀菘道,“莺妹妹可是有什么顾虑?”
董莺轻咬下唇,强颜欢笑道,“哪有什么顾虑,玉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害你。”
齐怀菘的眉又拧起来了,“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姐妹,你怎会害我。”
罗四站在一旁帮腔,“董小姐,你就应了我家小姐吧。”这一路走来,小姐少有如此开心的时候,罗四真心为他感到高兴,董莺本来也是个热心肠的姑娘,罗四很喜欢她。
董莺执拗道,“日后待妹妹得了空,时时去看看姐姐便好。”她一双翦水秋瞳清澈见底,哪里能藏得住什么心事。
齐怀菘暗暗忖度,晚间去探探便知。他自小顺风顺水惯了,此时心里拿定了主意,却不想董莺到底愿意不愿意让他知道。
容寒尽摇了摇头,他知道齐怀菘心中打算,却没有任何立场去劝解,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只能作壁上观。
齐怀菘告别董莺后,上楼便开始换衣服。
重谣觉得很是奇怪,“齐公子,你换衣服做什么?”这里虽然偏僻,却难保不会有人潜伏在此,冒然暴露,恐怕会引起许多麻烦。
齐怀菘冷冷道,“与你无关。”
瞧这人小气的,上一秒脸上阳光灿烂,下一秒马上就乌云密布了。算了,难得这人今天开心,重谣不想触他霉头,便暗暗去寻了容寒尽。
容寒尽给他解惑,“怀菘遇到一个跟他姐姐声音一样的姑娘,那姑娘似乎无家可归,怀菘便想将人拐……将人带回除月山庄去。”
重谣一听这话直觉不好,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悯天主人,齐怀菘移情于董莺姑娘,不知是好是坏,但不管是哪种,他都觉得心中有些不舒坦,他将此暂且归咎于被人追杀的不幸遭遇中。
董莺居住在茂华镇外的一个小村中,她一路徒步回去,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村子。
齐怀菘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心疼。
董莺一路到家,门上毫无例外地被臭鸡蛋糊了一层,她心里已经没有特别大的感触,淡然地从屋里拎出一个水桶,拿出抹布和扫帚,将门上的臭鸡蛋和门前的秽物一点一点地擦了个干净。
齐怀菘自小锦衣玉食,即便后来行走江湖,也是一副贵公子做派,哪里有过如此经历,这样一瞧,更是十分怜惜董莺。
不一会儿,董莺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屋中出来,去了另一个矮小的茅屋,屋中缓缓亮起了烛光,一阵突兀的咳嗽声忽然响起,董莺轻拍着老人脊背,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水。
那老人将水打翻,厉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董莺脸色黯然,“爷爷……”
那老人冷漠道,“别叫我爷爷!我没你这个好孙女,克死了我儿子不说,还想来克我。”
董莺眼中噙着泪水,她吸了吸鼻子,蹲下来收拾瓷杯,“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那老人骂道,“扫把星!”
董莺默默无言地退出来,茅屋中的咒骂声不断地回荡在耳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强行忍了下去。
齐怀菘见多识广,他听那屋中老人所言,便将真相猜了个十之八九,想来这位老人与董莺口中所说义父有关,董莺的义父死了,老人心生愤懑吧,董莺门前的秽物,想必也是与此有关。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袭黑色锦衣,似乎与墨色般的夜晚融为了一体。
“……董姑娘。”他递上一方丝帕。
董莺看着这有些眼熟的陌生人,稍一愣便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一丝敌意。
“你是谁?”
齐怀菘将言而嗫嚅,最终他选择了一个略微好些的借口。
“听闻姐姐新认了一位义妹,得知妹妹独自回家,恐有危险,便一路跟随。”他说话时面无表情,仿佛当真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递丝帕也只是顺便而已。
董莺心中悲哀不已,生而为人,克死亲生父母,有幸得一义父,也被自己害死,如今竟还有人会愿意对自己好?不,玉姐姐只是不知道自己天煞孤星,克亲克友的命格罢,如今被齐家哥哥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