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骤起的那一刻,那姓楚的老头忽然发难,一手钳住云水命门,将她挟制上了令一艘渔船——也多亏了清江之上水雾弥散,极为隐秘了。
云水本想提醒应千雪,那姓楚的老头却早有准备,一指落在她的脖颈之处,令她口不能言。
姓楚的老头嘿嘿一笑,他顶着云水杀人的目光道,“小子们,想要入我青云山,可不能仅仅靠一张荐贴。”
云水狠狠拧眉,这话一入耳,她便也明白这乃是青云剑仙设下的一道考验。可小子们……难道那船上除却千雪还另有他人?简陋的渔船之上,隐约露出个熟悉的影子——竟然是谣谣!云水花容失色。
应千雪顺着那人的胳膊摸上他的肩膀、脖子,这时重谣忽然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
应千雪一愣,随即脸一沉,“谣谣?”竟然是谣谣,他怎么会在这里?应千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重谣心知隐瞒不下去,便瘪了瘪嘴,但他一想到此时就算两人面对面也看不清对方,便道,“谁让你不告而别的!枉我还当你是好兄弟!”
他这一声好兄弟刚刚说出口,一阵破空之声忽然自他耳边划过,直直射向应千雪说话的方向。
重谣来不及撒气,他手上一紧,将应千雪拉了个踉跄,“小心!”
这一拉,应千雪忽然一脚踏空,整个身子失去重心,“普通”一声,掉进了江中。
“唔……”自那次他不慎溺水之后,他便对水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平时不下水便还好,这时猝不及防掉进水里,忽然心里就惊慌了起来。
应千雪一落下水,重谣便毫不犹豫地循着他的声音跳下了江。
这江水之下较之江面反而看得更加清晰。
重谣玩水玩惯了,不费吹灰之力便揽着了应千雪的腰,将他死命地往上拽去。
应千雪乍然被他一抓,仿佛抓住了救命浮木一般,将他紧紧抓住,重谣险些被他也带下了水中,他艰难地浮上水面,刚刚说道,“你憋气,别拽我!”就又被应千雪拽了下去。
好歹应千雪听见了他话,尽量放松了身子,憋起气来。他身负血海深仇,绝对不能折在这里,他还要拜师,还要学剑,还要将应氏发扬光大!
重谣抓住他的腰带,将他往岸边带,耳边不断响起破空之声,竟是自岸边不断打出许多暗器,只闻声音,两人却不见暗器落水的声音,想必这暗器竟是蓄力跨江,打到了对面去。若是这暗器落在了身上,恐怕凶多吉少。
青云剑仙,当真好大的手笔啊。云水在另一艘船上胆战心惊。
姓楚的老头除去了蓑衣笠帽,露出下面清隽的容颜,他笑嘻嘻道,“云姑娘不必担心,若是这点小风小浪都过不了,那他们两人又如何能入我师父门下呢。”
云水眉头一动,她忧虑地看了看落水的应千雪和重谣,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你是青云剑仙门下弟子?”
那姓楚的年轻人对她施了一礼,施施然道,“在下青云山楚游。”
云水道,“这考验何时能完?”
楚游神秘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云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专注地看向江面,再不多说。
重谣拽着应千雪的衣带,两人横着江面向岸边摸去,这时浓郁的白雾渐渐退却,露出长满青草的江岸,重谣眼睛一亮,他二人此时筋疲力尽,若是还没有看到岸,他根本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随着两人越靠岸,那暗器也越来越少,最后竟是直接消失了。
两人忽然来了劲,可这江岸上虽长满了水草,但与那江水相接之处竟是极为光滑的小陡壁,重谣心里咯噔了一声,他脑中的弦嘣地一声断裂了。他看着费力挣扎的应千雪,忽然使力,帮着应千雪爬上了岸。
应千雪回头要拉重谣上去,却见重谣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慢慢地滑下了江。
“谣谣!”
应千雪的身子往前一滑,他抓住了重谣的手,重谣整个人都脱了力,应千雪脖子上的青筋爆出,他咬牙道,“抓住我啊。”
重谣的手沉重地抬不起来,他恹恹地看了应千雪一眼,忽然眼中映出一把雪亮的剑柄来。
“小心!”
他全力一吼,将应千雪推开。
江面之上,渐渐绽出一朵血花。
应千雪跌倒在地,他迅速扑向清江,却又叫人抓住了腰带,他目光狰狞地回头一看,竟是云水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
“你别动,我去。”
云水将他往后一甩,纵身跳下了江。
楚游捂着肩从后面走出来,他咳出一口血,用手不在意一摸,看向江面的目光饶有兴味。
应千雪专注地盯着江面,他心里默数着,三十声后若是不见人影,便下去寻人。他一边盯着江面,一边暗暗调息,连楚游走到他身旁都无暇顾及。
楚游啧啧了两声,他向身后扬起手,数十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忽然落在两人面前。
“下去寻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游转向应千雪,双手抱臂,傲慢道,“自我介绍一下,我乃青云剑仙的大弟子楚游,日后也是你的大师兄。”他对这个新来的,连渡江都要别人帮助才能渡过的师弟并没有什么好感。
原本入青云山的考验苛刻又危险,师父看在他是重楼主送来的人的份上降低了不少难度,没想到就这种难度还需要别人帮助……
应千雪双目赤红,他紧握剑柄,“你就是方才那个老头!”
楚游道,“自然。”
雪光一闪,楚游身子一歪,险险避开应千雪剑芒。
楚游勃然大怒,“你找死?”
应千雪冷漠着脸,他紧握双剑,直冲楚游而去。
云水抱着重谣倏然从江面冒出头来,“千雪帮我!”
应千雪手一抖,楚游来不及收手,一剑刺在应千雪腰间。应千雪踉跄了两步,顾不得伤势,将重谣拖上了岸。他看着面如金纸的重谣,不禁打起寒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