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菘直起身子,他正要开口,却听重谣道,“我不能拜她。”
楚家三姐妹之间的纠葛他暂且不明,重云涯当初虽确实袖手旁观,可他临终之前所说定事出有因。
在未搞清楚之前,让他如何毫无芥蒂地拜她?
齐怀菘嘴角抿成了一条线,重谣忽然看向他,双目澄澈,“今日我与你同出喜堂已是妥协,你难道还硬要逼我拜她?”
齐怀菘道,“不拜则礼不成!”
重谣轻蔑一笑,他看向旁边,“如果当真要拜,那你便将我母亲的牌位置于座上吧。”
齐怀菘皱了皱眉,随后招来齐琼,低语了几句。
见他们站在原地毫无动作,堂下宾客不由窃窃私语,纷纷猜测发生了何事。
阿绿咬了咬下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容寒尽今日一人前来,云水和应千雪两人都被留在了容府——按云水的原话讲,这婚事实非谣谣所愿,她和应千雪过去也是给齐怀菘徒增筹码。
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点了一下又一下,容寒尽耳尖一动。
“东雪山窟奉英公子、裴家裴臻小姐到!”
堂下忽然一静,随即宾客之中一阵嘈杂,东雪山窟向来避世不出,没想到竟会来参加齐怀菘的婚宴。
容寒尽眉头一皱,正如世人所以为的那样。东雪山窟从不参与任何私宴,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党派相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东雪山窟位置偏远,很多时候帖子都难以抵达没个个把月,几乎难以送到。
怀菘不可能从一个月前就开始谋划这场婚事,只能是奉英恰巧在南无天,至于赴宴……
容寒尽的目光落在面色铁青的奉英身上,奉英必不会违背东雪山窟门规,只能是为他身旁的裴臻而来。
他忽见裴臻嘴角一弯,视线朝他这个方向看来。他扭头一看阿绿的神色,便明了裴臻的心思。
齐怀菘见奉英与裴臻二人不请自来,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疑惑——不过远来是客,他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齐怀菘拱起手,“奉少侠,裴姑娘。”
奉英点了点头,神色如常地回了一礼,“恭喜齐庄主。”
裴臻冲重谣眨了眨眼,跟着奉英道,“恭喜齐庄主。”
齐怀菘微微一笑,“同喜,请入座。”
奉英抬眼一看,径直冲容寒尽的那一桌走去。
这时齐琼抱着一个用红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匆匆走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物事置在齐折月灵位旁,随后才揭开——新漆未干,散发着新鲜木头的气息,正是齐怀菘命人临时做的一个牌位。
众宾客还未从东雪山窟赴宴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又被齐琼这一连串的动作给惊了一大跳。
有人低声惊呼道,“这楚软聆,不是前齐庄主的妹妹?怎么把她摆在这儿?”
“难道这楚软聆跟这位公子有关?”
从来没听过拜堂成亲还要拜几无来往的亲戚的。按年份算,齐怀菘应该跟这位小姨母素未蒙面才是,想开想去,只能是跟今日另一位主角有关了。
裴臻不知在低声对奉英说些什么,奉英不时地看向重谣,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
那些声音尽入耳中重谣耳中,他嗤笑了一声,齐怀菘脸上古井无波,他面朝楚软聆的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看向重谣,似乎在提醒重谣方才他自己说的话。
重谣面对楚软聆,珍而重之地拜了一拜——在他心中,这一拜,不是为今日与齐怀菘大婚二拜,而是表达他多年来忘却生母的愧疚。
司仪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站着,齐怀菘正要弯腰,却听宾客之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且慢!”
容寒尽抓住奉英的手,“奉英,你做什么?”方才奉英没有轻举妄动,他本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不想这时奉英忽然发难。
奉英拿开容寒尽的手,沉沉看了他一眼,拉着裴臻走向重谣。
“你可是阿福?”
重谣一愣,“我是。”
奉英脸色阴沉,裴臻突地走到重谣身前,恶狠狠道,“我不管你长什么样子,可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重谣一脸懵逼,他说过什么话?他的目光扫过阿绿,见阿绿拼命冲他点头、使眼色,更是一头雾水。
这俩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
重谣后脑勺一凉,他聪明地闭上嘴,静观其变。
这神情落在奉英眼中,便有一些避而不谈的意味,他皱眉道,“裴家乃我东雪山窟门下,你虽对裴臻有救命之恩,若是真与裴臻有私情,却也不能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重谣抽了抽嘴角,责备地看向阿绿。
“这其中有误会吧?”
“没想到齐庄主竟会跟这样一个男人成亲,真是世风日下……”
……
齐怀菘面如锅底,他挡在重谣面前,目光扫向四周,声音掷地有声,“阿谣与裴姑娘之间清清白白!”
重谣面无表情。
裴臻期期艾艾地看向重谣,泫然若泣,“我知道你受齐庄主逼迫,你就说你现在跟我走不走!”
重谣面露犹豫之色,他的确是受齐怀菘胁迫,若是可以,他宁愿现在脱了衣服扭头就走,可这事关裴臻一个女子家的名声……
齐怀菘冷眼见他犹豫神色,心里怒气汹涌。
重谣道,“我的确是受齐怀菘胁迫,可我与你并无私情。”
此话一出,堂下俱惊。眼看阿绿就要站起来,容寒尽眼疾手快地按住她,“阿绿姑娘,焉知重谣不是口是心非?”这个时候他可不能让这小丫头出去煽风点火。
阿绿脸色一变,“你又是谁?”
容寒尽按住她,紧紧闭上了嘴。这丫头一看就是牙尖嘴利的典范,他可不愿意落到齐怀菘的地步。
鲜艳的红绸喜气洋洋地挂在堂中,若忽略到堂上对峙的几人,似乎也算是一场热闹的婚事。
丐帮帮主厉花移最先站出来,她自认为与除月山庄交情一般,这等家事实在不方便旁听,于是识趣道,“齐庄主,区区忽然想起帮中有一件要事,便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