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言送来兵甲,云霁二话不说就接过去,利落套上铁甲,挂上佩剑,然后就看到齐言望着她欲言又止,她便开口道:“齐将军有话就请说吧。”
齐言从善如流:“云霁妹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你去城里呆着可好,战场上不是你一个娇弱小姑娘闹着玩的。”
“你说我是娇弱小姑娘?”
云霁失笑,利剑锵地出手,一片银光闪过,齐言脚边出现一道巨大的沟壑,他脚下一晃,差点直接栽下去,惊得他立时倒退,稳住身形后,第一件事就是朝云霁作揖赔罪:“小,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请姑奶奶饶了小的这次冒犯。”
沙场点兵,旌旗迎风,战车待发,兽骑连营,战鼓轰隆,不绝于耳,催促着二人迅速出了营帐。
但即使看不见营帐中那道深邃的沟壑,齐言看向云霁的目光依然透着瑟缩,心里想着,幸亏她姐姐没她这么厉害,不然他哪里还有命在?
只不知这么厉害的姑奶奶,有哪个男人能将她收了去。
心里刚转着这个念头,一抬头就看到沙场正前方的皇帝陛下,齐言双眼一亮,皇帝陛下也是祸害龙焱国少女无数,却至今未被人收服,若是将他二人凑做一对相互祸害,那就再好不过!
但此念刚起,皇帝陛下的目光忽然扫视过来,便是隔着三里之远,也惊得齐言一身冷汗,立时拉住厉害姑奶奶的胳膊,朝自家队伍奔去。
刚一入队,就又迎上云晓利剑一般的视线,剑芒落在他的手上,惊得他立时松开姑奶奶的胳膊,心底苦笑,这位姑奶奶的便宜他哪里敢占?
不过是刚刚皇帝陛下的目光太过犀利,惊得他一时忘了身边这位姑奶奶也不容冒犯。
他小心翼翼地瞥向云霁,准备主动认个错也好宽大处理,不想却看到她的脸色比他的还要苍白。
“姑奶奶,你没事吧?”齐言一个慌张,就将心底对她的称谓用上了,吓得他立时拍了一下嘴,以示惩戒。
但这位姑奶奶好似浑然不知他说了什么,低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齐言心底满腹疑问,但此时身在沙场不可轻忽,他来不及多问,只凑到她耳边提醒道:“妹妹,军队马上要开拨了,你就是有什么心事,现在也要醒醒神,不然乱了行军节奏,你、我还有你姐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云霁骤然醒神,抬头便看到前方云晓正担忧地看着她,而沙场正中的那一位,已经跨上象龙,目光如剑睥睨天下,哪里有往她这里分来一丝一毫的视线?
果然刚刚只是错觉,他看的不是她,而是齐言,抑或者谁都没看,只是目光巡视而至,就让她心跳如麻,慌神至此。
果然,谁先动心,谁就全盘皆输。
而今,她什么都没有,这颗心就不能再输了。
深吸一口气,她朝云晓颔首示意没事,便聚精凝神,随齐言一道跃上狼骑,等待出发的命令。
一阶的雪狼,或许是被她无意中散发的气势所摄,在她落在它背上那一瞬忽然前肢一软,直接跪地不起,引来旁人纷纷侧目。
云霁立时伸手轻抚雪狼后颈,看似在安抚它,实则是往它体内输入一缕清润的月华之力,果然下一刻,雪狼抖擞起身,偏头亲昵地蹭她的掌心。
“好好听话,等到战役结束再奖励你。”云霁俯身凑到它耳边低语,雪狼好似听明白了一般,双瞳发亮冲她点头。
云霁满意地笑了,却浑然不知她这番动作都落到了象龙背上之人的眼中。
象龙右侧是一头二阶花豹,背上正坐着常六,他看到陛下一眼不错地盯着某个方向,暗自缩了缩头,心中暗自念叨,我什么都没说。
对,我本来什么都没说。
至于陛下为何会发现的,也真的不能怨他,他只是多往她那边看了两眼,就被陛下逮住了。
不过如今情势不妙,他还是早做选择,不然两边不靠,他得死得难看。而他的选择就是——
“陛下,您看属下是不是将姑娘唤到你身边?”常六察言观色小心探问。
但令常六没想到的是,陛下一听到他的话迅速收回目光,声音冷淡地道:“不用。”
常六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恰此时,一道目光自某个方向扫过来,常六立时朝目光的主人招手回应,浑然忘了他此刻还兼着指令官的职责。
咚咚咚!
战鼓擂动,狼骑齐发,轰然冲出去,当中就是云晓率领的先锋军,云霁霍然在列!
犯了大错的常六差点从花豹背上栽下去。
完了完了,陛下非得将他赶到天涯海角去!
果然,陛下一道厉目射来,低声叱道:“立马带上右翼军跟上去,旦有差池,你就不用回来了!”
如蒙大赦,常六立时应诺,一声号令,就亲自领着右翼军追赶先锋军而去,让尚未离开的一众将军们满脸迷茫。
怎么跟陛下之前安排的不一样?莫非事情有变?
不过,他们的疑虑在看到陛下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时,立刻烟消云散。
自陛下登基以来,天下皆称陛下是最有威仪的君王,但是他娘的,谁常年在陛下跟前感受他始终如一的威仪,谁他娘就得跟他们现在一般,看到他笑一下就如同捡到宝一般,浑身振奋,精神抖擞。
因为,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笑,这说明此刻陛下心情好到了极点。
战场之上,什么事能让陛下心情好到极点?
自然是敌军入套,我军稳操胜券!
一时间,众位将军摩拳擦掌,待军令一下,兴奋地率军冲向战场,带得军中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而这一切,身在先锋军中的云霁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常六就在后方的右翼军中。
万骑齐发,尘土飞扬,给了云霁全然陌生的感觉,也让她不经意间生出了豪情迸发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军中生涯,她隐隐有些理解云晓的选择。
“兄弟们,前方十里就是敌军,我们先锋军该干什么?”
云晓的声音骤然响起,传遍四方,引起一阵震天动地的回应:“杀,杀,杀!”
云晓朗声大笑:“对,杀光他们,用他们的头颅向陛下请功!”
“杀光他们,向陛下请功!”
万人齐声相和,云霁被震动两耳嗡鸣,热血沸腾,她忽然有点喜欢这样的生活。
喊声一落,军队骤然加速,身下雪狼如风一般疾驰而去。
一条宽广的大河出现在眼前。
河面上船只密布,正满载敌军军士与战车弓弩,显见敌军大部队正忙于渡河,唯有少部分敌军刚刚渡过河面抵达南岸,但尚来不及整军,就与狼骑迎面相对。
“杀!”
云晓张口呐喊,举剑下令,骑着雪狼冲过去,手起剑落,一颗头颅飞射而出,鲜血飚射!
“杀!”
先锋军齐声呐喊,紧随其后,仿若一把利剑挥落,将岸上的敌军一劈两半,首尾不接。
一击得利,先锋军气势如虹,随着云晓的号令化成一个个小队,收割着河岸敌人头颅,仿若割稻一般,利落顺畅之极。
云霁自是跟随齐言一队,另有三人与她二人组队,云霁只看一眼便知这是一个简化版的天极阵,显然是出自那位陛下之手。
而她的阵法由那位陛下所教,所以无需齐言多言,她就把自己的防守位置守好。
于她而言,她并不愿出手杀人,防守之位正适合她。
但是,当队友斩杀的景云国人的头颅飞落在她脚步,当景云国人的热血溅落在她身上,云霁眼前一片血红,她体内刚刚热起来的鲜血一下子冷却。
同是人族,为何要彼此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