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冷了脸色,“不能用走的,难道还不能用抬的?”
“是,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常青出去了。
叶芷垂着头,慢慢走到桌前,倒了几杯水,先捧着一杯递到金宝面前,“金总管,一路劳累,请喝口茶解解渴吧。”
金宝特意瞧了她一眼,慢慢将茶接了过去,“金宝多谢夫人。”
叶芷又将茶水分别奉给了太医和两名嬷嬷。
她奉茶水的时候,裴雾眼神余光一直追随着她。
只瞧见她翩跹的裙摆,飘然而来,飘然而去。
柔柔的,像春日里勤劳的蝴蝶。
几人喝茶的空儿,常青去而复返。身后是由两名侍女扶着胳膊架进来的春羽。
春羽脸色腊黄,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这一路被人架来,浑身又痛又累。
金宝睨了她一眼,不阴不阳地说道:“春羽姑姑,辛苦了。”
春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春羽不辛苦,春羽不辛苦。”
金宝:“嬷嬷们,抓紧时间吧。”
一名嬷嬷走上前,“春羽姑姑,皇后娘娘说了,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既然叶芷是皇上指给王爷的侍妾,在府里便得按着侍妾的身份来,单独给她辟出一处院子。王爷若是留宿,隔日清早必须将避孕汤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可说了,王爷如今身子不适,不宜有孕。你们且小心侍候着。”
春羽跪下,恭恭敬敬地答道:“是,春羽立马照办。”
瞅着嬷嬷把事情解决完了,金宝眼神向外一瞥,“事情办妥了,咱们走吧。”
叶芷忙走到常青跟前,小声说了几句,常青了然,飞速去取了银子,一一打赏给太医和嬷嬷。
接了打赏的太医和嬷嬷都觉得叶芷这名侍妾会办事,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金宝则走在了最后头。
常青颠颠跑出去送客,走到院子时,他悄悄扯了下金宝的袖子。
金宝顿住步子,“怎么,常公公有话?”
常青瞧左右无人,小声道:“金总管,以前奴才在宫里的时候,没少得您的照顾,只是以前奴才有心无力。如今这些年过去了,奴才总算积攒了些银子,今天终于得了机会送给您老人家,还望笑纳。”
金宝不阴不阳地睨了他一眼,“积攒了多少银子啊?”
他琢磨着顶多十两八两的,所以态度有些不屑,毕竟他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小打小闹的银两,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若是常青说出十两八两的数目来,他是不屑于要的。
常青伸出一根食指,说道:“一千两。”
“一千两?”金宝那双细眼顿时睁大了,“你哪里来的能耐,能攒如此之多?”
一千两对个奴才来说,那可是天数。
常青嘿嘿一笑,“奴才在王爷身边,王爷吃吃睡睡的,事情不多,奴才偶尔出去当个差使,赚点儿银子花花,此事只敢跟金总管说说,还望金总管替奴才保守这个秘密。这十数年下来,也就攒了这么多。”
金宝瞧着常青憨憨的样子,信了这理由,“那,你有孝心,我不拿倒是我的不是了。你把银子收好,傍晚我差人来取。”
常青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屋里,春羽姑姑拭拭额头上不断往外冒的汗,有气无力地说道:“夫人,既然皇后娘娘有命,就把离王爷最近的烟雨轩给夫人住吧,那屋子前些日子才命人打扫过,夫人今天拾掇利索搬过去吧。”
叶芷对王府还是不够熟悉,哪知道哪屋好哪屋坏的,春羽都这么安排了,她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谢姑姑费心安排了。”
春羽两只胳膊一挥,两名下人赶紧上前,架着她走了。
常青打外头进来,问:“夫人,春羽姑姑安排好了?”
叶芷道:“说是让我去烟雨轩住。”
“烟雨轩离着王爷院子不远,清幽雅致,还可以,”常青问,“那侍候的下人呢,都有谁?”
这一点,叶芷还真忘了问,“春羽姑姑身体尚未好,许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她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也不需要什么人侍候,先搬过去再说。”
说是搬,叶芷哪有什么随身的物品?一个人摇摇摆摆走过去就算搬完了。
烟雨轩比王爷住的院子要小些,院子小,房间小,正如常青所说,空间虽小,但清幽雅致。
叶芷还算满意。
她自己打了井水,一边咳嗽一边收拾屋子。
常青着人熬了药,小心送到王爷床前。
裴雾身子的确不适,这一天都昏昏沉沉的。
喝下中药后,他继续在床榻上躺了会儿。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他慢慢坐了起来。
脸色依然苍白,但精气神恢复了些。
常青忙迎上前,“王爷,有何吩咐?”
“她呢?”
裴雾没指名道姓,但常青立马便明白了,他道:“夫人搬去了烟雨轩,这会儿可能在歇着。毕竟她身体受了寒,尚未好利索。”
“这就搬去了?”
“夫人东西简单,已经搬好了。”
“嬷嬷们把她带出去做什么了?”裴雾问。
“这个,我悄悄问过金宝公公,他问了下嬷嬷。皇后派她们来,为的是查验夫人的身子。经过查验,夫人尚是处子之身,所以皇后娘娘才下令安排夫人另居一处,若是王爷留宿烟雨轩,隔天早上必须让夫人喝下避子汤的。”
“处子之身?”裴雾眼睛半眯着,“怎么可能?叶芷夫婿虽去了,可他们毕竟是成过亲拜过堂的,难道还没圆房便去了?”
“想来是这样了,两名嬷嬷查验出来的结果,怎会有错?”
裴雾眉头蹙着,“那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关于叶芷的。”
“这个,尚未。”
“你去宫里时,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常青将在宫里的所见所闻一并讲了,讲到可能要杀掉叶芷时,裴雾眉头锁得更紧了。常青讲罢宫里的事情,又将一千两银子的事情跟王爷讲了。
“奴才送一千两银子给金宝公公,一是得着这次机会,二是奴才知道王爷是要行大事的人,金宝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提早铺铺路,有百利而无一害。”
常青对于裴雾的忠诚,是独一无二的。
当初那个流着眼泪威胁他的裴雾,非但没让他恐慌与害怕,反而令他起了恻隐之心。他认定这个孩子前途无量,认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成就一番大事业,所以选择了誓死追随。
裴雾沉吟良久,说道:“常公公,费心了。”
第22章 唇齿相依
叶芷将简单的屋子收拾干净,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王爷的院子。
“常公公,王爷身体怎么样了?喝了药之后见好吗?”她进屋后便问。
常青愁得直打转,“可怎么好,可怎么好?”
叶芷:“怎么了?”
王爷阖目躺在床榻上,脸色像纸一样白。
“王爷中午时喝了药,身体好了些,人也变得有精神了。可过了不到两个时辰,王爷好像病得更重了。”
两个时辰前还沉着冷静地跟他讲话,现在身子虚弱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医开的方子不管用?”
“太医说了,王爷这病颇重,这药呢,一天至多喝四次,余下时间得小心照顾着,不能马虎。”
叶芷有些明白了,她沉着冷静地指挥常青,“你去烧点儿热水,我帮王爷敷敷身子。”
“这个管用吗?”常青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裴雾身子骨不错,极少生病,还是这种上赶着找病的情况。
“王爷交由我来照顾,常公公就放心吧。”
“可夫人也病了,这能行吗?”
叶芷摸摸自己的额头,“我症状较轻,差不多快好了。”
常青拿不定主意,停了会儿,出去端水。
叶芷身体其实还有些疲惫,早膳吃得也不多,饥肠辘辘,但又没什么胃口。
她懒得去找垫子垫在膝下,直接跪在了裴雾床前的地砖上。
床榻较矮,她跪着,正好方便照顾裴雾。
她推了推裴雾的胳膊,“王爷?”
裴雾浑身酸疼,听到喊声,眼睫勉力撩开了一条缝隙。
叶芷问:“难受吗?”
裴雾微微点了下头。
他现在难受得说不出话,外界的声响动静他能感知到,但又带着些微的模糊,仿佛辨识不清何谓真实的,何谓是梦境。
“这里连个体温计也没有,”叶芷犯难,“我该如何知道他有没有发烧?”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撤回来,摸了摸自己的,嘀咕:“是挺烫的。”
常青端来了热水,放到叶芷旁边。
叶芷要来两条巾帕,放在盆里打湿了。
一条折叠起来,轻轻覆到裴雾额头上。
另一条,她拿在手里,将被子撩开一角,掀开裴雾的衣裳,将湿毛巾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