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声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监带着哭腔,“皇上去春山祈福,遭遇刺杀,幸有俞虎将军保护方未出大事。太子和沈国状将军带人赶到,误以为皇上已死,要登基称帝。皇上震怒,杀了太子,沈国状,则,则诛九族。”
昨日还艳阳高照,今日便乌云压顶。
皇后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彩棋抱住皇后娘娘,忧急万分地大喊,“快,快传太医!”
片刻之后,床榻上的皇后娘娘悠悠转醒,她眼睛无神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彩棋,难以置信地问道:“太子,太子已经去了吗?”
彩棋,“请娘娘节哀!”
皇后娘娘眼泪簌簌滚落,“他不该,他不该啊!”
大好的前程,毁于一旦,她苦心经营多年,只一朝,全失去了。
皇后娘娘面色灰白,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本宫要歇息,都下去吧。”
帝后都处于震痛的情绪当中。皇后痛的,是亲生儿子的一条命,是她们母子的大好前程。皇上痛的,是一手养大的儿子心狠手辣到,竟要诛杀自己,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宁愿这天下送给异姓人,也绝不会送给这样的儿子,所以,他盛怒之下直接杀了太子。
虽杀之,但心中仍痛。
处理好伤口的裴雾急着回府,俞虎劝慰,“王爷伤势过重,莫急,坐马车慢慢赶路吧。”
骑马虽快,但颠簸厉害,俞虎恐伤势加重。
裴雾蹙了下眉,“夫人醒后找不见本王,会着急的。”
俞虎表情呆了呆。
勇敢狠绝的王爷,伤口如此之重依然能面不改色的王爷,竟然害怕夫人着急。
他有些难以相信,“可您的伤……”
俞虎从军多年,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裴雾这伤虽未伤在俞虎身上,但依俞虎多年经验,知道此伤定是疼痛难忍的。
裴雾摇头:“小伤,无碍。”
王爷都这么说了,俞虎也没办法,只好叮嘱飞鹰,“保护好王爷!”
飞鹰颔首,率十几骑骑兵,紧随王爷之后。
早上,在小榻上蜷了一夜的叶芷,慢慢自睡梦中睁开了眼睛,她没起来,先习惯性地往里瞟了眼。
这一瞟,立马惊了。
她飞快穿衣下榻,冲着外头喊道:“常青!”
常青急忙道:“奴才在!”
“王爷呢,王爷为何不在屋内?”
常青小心翼翼地回答:“王爷晨起得早,随飞鹰出去了。”
叶芷一听就恼了,“王爷身上有伤,大早上的,外头冷,出去瞎溜达什么!”
常青呐呐道:“王爷,王爷非要去!”
“他非要去,你也不知道拦着点儿?”叶芷愈发恼怒,“麻烦常公公赶紧把人给找回来。”
“夫人莫急,奴才马上去找。”
“等等,”叶芷道,“你说说王爷去了哪里,我洗漱完,也去帮着找找。”
“夫人,天气冷清,您就不必了吧?”常青低声劝慰。
“你就说王爷去了哪里吧。”
“王爷,王爷去了春山。”
叶芷烦燥不已,“知道了,你先去找人。我随后就来。”
裴雾是快马加鞭往王府赶,飞鹰被他的速度给惊坏了,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追上裴雾的脚步。
王府大门口,裴雾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飞鹰赶到,气喘吁吁地下马,上前一步站到裴雾跟前,气息不平地问:“王爷,王爷速度奇快,敢问伤口可有被抻到?”
他眼睛往裴雾肩口一瞟,吃惊不已,“王爷,您的伤?”
裴雾侧目肩上,殷红的血已经将衣服给染透了。
飞鹰心痛,“王爷……”
裴雾抬手,“进府后,暂不必漏马脚。太子刺杀皇上,被杀,王爷乱跑受伤。听明白了吗?”
飞鹰踟蹰,“事已至此,为何不能跟夫人明说?”
现人,王爷不傻这件事情已被不少人知悉,再多一个叶芷又有何妨。
裴雾摇头:“为防万一,本王绝不让叶芷担上欺君之名。”
飞鹰咬牙,“王爷对夫人,实在是,情谊深重。”
为省事,裴雾脱了外袍,仅着中衣步进自己的院子。
冷风摇曳,叶芷从内屋出来,边拢紧身上的衣服边对身侧的桃花说道:“马车备好了吗?王爷出去也不知几个时辰了,我们得赶紧去才行。”
一偏头,猛然瞧见狼狈不堪的裴雾。
裴雾看向她的目光,转瞬由柔和变为呆滞。
叶芷愣了愣,脸色突变,她上前扶住他的肩膀,“你,你这是?”
她招呼桃花,“快,把门打开。”
她小心扶着裴雾进门,让他坐到榻上,“快,桃花,把炭盆子都挪过来。”
她用手试试裴雾的额头,再去握握他的手。
竟都是温热的。
她冲外头吼了一嗓子,“飞鹰呢,常青呢!”
飞鹰在外头应了声:“夫人,飞鹰在。”
“你,你便是如此这般看护王爷的?”叶芷眼睛泛红,嘴下却得理不饶人,“你天不亮将王爷带走,现在却让王爷如此狼狈地回来。”
剪开裴雾肩上的衣服,叶芷吸了口凉气,“竟然添了新伤!”
飞鹰在外头用手直摸脑袋,“夫人,实在,实在是抱歉。”
叶芷顾不得埋怨他,命桃花取了伤药和布条过来,她将裴雾肩上的布条小心拆解下来,重新敷上药,又一圈一圈缠好。
料理好裴雾的伤,叶芷让其倚靠到榻上。
她坐到桌前,“飞鹰,你进来!”
飞鹰推门进来,仅立在门侧。
他是侍卫不是太监,规矩他懂。
“说说经过吧。”叶芷冷脸看着飞鹰。
飞鹰只好按照裴雾的说法,“今晨,王爷睡不着,出去溜达,被属下看到。属下上前阻拦,王爷不听。属下只好跟随着。王爷骑马去了春山。”
“这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属下也说不清,当时情形太乱,属下找到王爷的时候,王爷已经受伤了。”飞鹰道,“今晨,春山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皇上去春山祈福,遇刺。太子误以为皇上已死,欲登基称帝,皇上震怒,杀了太子,沈国状被诛九族。当时情形特别特别乱,所以……”
叶芷听傻了。
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将这条消息给消化了。
她重复:“太子死了,沈国状被诛九族,王爷于混乱中受了伤?”
“是。”
叶芷内心顿觉慌慌的。
书里电视剧里才出现的情节,她竟然在亲身经历。
昨日还威风显赫的太子与将军,今日便命丧黄泉。
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心知飞鹰不可能说谎,可她老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用手拍拍胸口,觉得不够真实,又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疼得龇牙咧嘴才住了手。
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巨大的震惊与慌乱,令她忘记了要斥责飞鹰之事。
她挥挥手,“飞鹰,你且去忙吧。”
她想静一静。
飞鹰和桃花出去后,裴雾高大的身子安静地倚靠在榻上,叶芷坐到他的旁边,出神。
好久好久之后,回过神的叶芷,偏头使劲瞪了裴雾一眼,怒气冲冲地说了句:“我警告你,以后未经我允许,不许出王府的门。你若是再犯,我一定把你打成太监!”
第92章 小榻与床榻紧密地靠到了……
叶芷气急败坏, 眼睛死死地瞪着。
她不知道裴雾是为了救皇上所伤,只以为他是在一场混乱中莫名其妙受了伤。
她以为,只要他不乱跑, 他就不会受伤了。
裴雾抬眸,定定看了眼女人怒容,她在生气, 他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点头, 轻轻“嗯”了声。
叶芷不罢休,用手拍了一下床板,“嗯是回答问题吗?你得说‘记住了’。”
裴雾垂眸,慢吞吞地回答:”是, 我记住了。“
叶芷下榻,将地上的炭盆往旁边移了移, 她走到外间, 弯腰, 费劲地将小榻拖到了床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