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接得很慢，慢到颜诺以为通话要被自动挂掉的时候，男人平淡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有事？”
颜诺道：“有事，我是颜诺。”
手机那头没声了两秒，才回她：“什么事？”
“还衣服。”颜诺顿了顿，又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还衣服……
这三个字着实让左佑宇懵了懵，打死都没想到诺姐竟然会借他的手机给尹亦博打电话。
“不用了。你把衣服给纪勋或者左佑宇都行，或者林叔，他们会帮你还我。”尹亦博声音清淡，还是含着平素的温和之气。
颜诺：“……哦，我只是想当面谢谢你。既然如此，我就让别人帮我还了。”
话说到这里，颜诺良久都没听到尹亦博的声音。
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欠他太多，也没什么能够还他的。
最后，颜诺扯了扯嘴角，认真地道：“谢谢你，尹亦博。”
颜诺说完，正要挂电话，男人柔和的嗓音通过手机飘入了耳中：“颜诺，这就当作我们以朋友的身份，最后一次谈话吧，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话说完，手机里再没了声响，通话已经结束。
-
此刻的尹亦博坐在医院病床的椅子上，双手捏着手机，缓缓阖眼，垂下了脑袋。
医院偏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他。
俊朗的男人本该自信满满，此刻却徒添了几分神伤与淡丧，消散不去。
小诺，以朋友的身份最后一次谈话……
小诺，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待到下次，我们便不是朋友了……
他想完，睁开了眸子，眸底一片深邃不见底，宛若一潭幽水，令人难以窥测期间的奥秘。
他将着手机放入兜里，慢慢掀眸，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嘴角，牵扯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妈，四个多月了，我替你找了那么多顶尖的治疗团队，你为什么还是好不了。”
他低低地呢喃着，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伸手，替床上脸色略微偏白的女人捻了捻被子。
蓦地，手被紧紧扣住，床上的女人闭着眼睛，慌乱地摇头，惊慌失措地喊叫道：“章奕，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
听到章奕二字，以及自己母亲突然间的情绪转变，尹亦博脸色一变，握住了女人的颤抖着的双手，盯着她，声音掷地有声：“妈，我相信，我信你，我信你……”
“你相信我，合同不是我动的手脚，姝雅的药我也没有换过……”
原本慌乱无措的声音忽然成了低低的祈求，眼角，一滴滴的眼泪滑下。
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尹亦博咬牙，眼底有湿意，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声音发哽：“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病房里男女的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归于平静。
病床上的女人全是未干的泪痕，男人的其中一只被她握住的手上，满是红色指痕，可见女人有多用力。
男人眸色复杂地凝着床上虚汗与泪水相交的女人，眼底盛满了猩红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