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出万花厅,柴绍扬手唤来两名羽林军,道:“圣上口谕,命羽林军速去太医院将长孙澹传来!”
说完,唯恐中途出现差池,柴绍低声补充道:“一路之上不许长孙澹与任何人交谈,他若问起就说一概不知!”
打发羽林军去太医院传长孙澹后,柴绍返回万花厅,忙着拖延李世民去了。
跪在厅外,房遗爱唏嘘不已,喃喃道:“果真应了那句常言,伴君犹如羊伴虎,想来日后为官入仕少不了要谨言慎行,锋芒绝不能轻易展现!”
思想间,接到白简报信的长孙皇后匆匆步入御花园,劈面便看到了罚跪在厅外的房遗爱。
见房遗爱面色铁青,羽林军更是手持利刃,长孙皇后凤目含怒,冷声道:“皇宫大内怎能轻易亮刀?还不速速收起!”
听闻长孙皇后的责斥,余下两名羽林军面面相觑,躬身言道:“启禀皇后,适才万岁传旨命我等候旨杀头。”
此言一出,长孙皇后黛眉攒簇,略微思想片刻,冷着脸说:“圣上那里有本宫去讲,眼下还不收起兵刃!”
见长孙皇后出言担待,羽林军一齐将横刀入窍,向后还退两步,哪里还敢有半点怠慢。
房遗爱见长孙皇后到来,悬着的心顿时稳了大半,抬头想要请安,却被长孙皇后那冷冰冰的眼神逼了回来。
“何足道,你且在这跪听处置,本宫为你说请就是!”稳下过房遗爱后,长孙皇后迅速走入万花厅,设法从中周旋保住房遗爱。
走进万花厅,见李世民坐在棋桌前含怒不语,长孙皇后敛衽请安,转眼打量起了长孙无忌、柴绍二人。
见长孙皇后到来,柴绍、长孙无忌心中俱是一喜,拱手齐声见礼,“参见皇后娘娘。”
长孙皇后视兄长为不见,但对柴绍道:“柴驸马,你我本事一家人,快请坐下吧。”
从言语中得知长孙皇后的态度,柴绍心中大喜过望,拱手谢恩后,缓缓坐在了茶桌前。
在长孙皇后哪里吃瘪后,原本打算求胞妹讲情的长孙无忌骨寒毛竖,不明真情的他十分费解,为何长孙皇后会没来由的对他如此冷漠。
用言语表明态度后,长孙皇后走到李世民身后,亲手为其斟上了一盏香茶,柔声道:“圣上,今日怎地会发如此大的火气?”
听到发妻的温软细语,李世民心中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伸手指向棋盘道:“何足道此子为人太过狂妄,竟敢在方寸间屡次欺压寡人!”
长孙皇后之前早已听白简讲过事情大概,心中十分清楚李世民不过是磨不面子,随即出言劝解道:“万岁今日乔装御医微服出访,想来那何足道不知圣驾来临出言无状,委实有罪。”
话说一半,长孙皇后话锋一转,低语道:“不过,有道是不知者无罪,想来何足道乃是长安生员榜首,圣上若为了区区一盘围棋将他斩首,恐怕会令天下举子寒心啊。”
听闻长孙皇后陈其利害,李世民面色微变,抚髯沉吟片刻,无奈一笑,“说得有理,今日朕本就是前来探查何足道的脾气秉性,怎地平白生起闷气来了!”
见李世民转怒微笑,长孙皇后、柴绍暗自松了一口气,而长孙无忌却十分苦恼,心中暗自祈祷李世民能将“何足道言语轻薄长乐公主”一事忘记,要不然待会长孙澹到来,两下对质他头上的欺君之罪算是没跑了。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消了输棋之恨的李世民,转而便想起了之前长孙无忌心口捏造的谎言。
李世民不明就里,出于对女儿的爱护,冷哼一声,对长孙皇后道:“手谈之事暂且不提,可何足道当日与长孙澹国子监对弈之时,曾出言轻薄丽质,这桩大罪又该当如何?!”
“出言轻薄丽质?”喃喃低语后,长孙皇后转而看向长孙无忌,问道:“长孙大人,此事可是你对圣上所讲?”
见长孙皇后出言询问,长孙无忌鞠躬回禀,“此事微臣也是听小儿提起的。”
一番思忖后,生性狡诈的长孙无忌顿时升起了将黑锅推给长孙澹的念头,暗想,“澹儿当日昏迷不醒却是说过几句梦话,想来妹妹与我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必不会为难澹儿吧?”
“朕已经差人去到太医院传长孙澹了,待会唤何足道与长孙澹两下对质,谁是谁非自然立见分晓。”
说着,李世民捧盏饮茶,对长孙皇后道:“皇后从立政殿一路行来辛苦了,坐下歇息歇息吧。”
“好,如此臣妾便陪同万岁一起询问长孙澹。”
长孙皇后十分清楚长孙无忌的为人,对于房遗爱的脾气秉性也派人深入调查过,至于“何足道出言轻薄李丽质”一事心中早已有了判定,认定是长孙无忌落井下石、公报私仇后,长孙皇后不由狠狠瞪了自己哥哥一眼。
受到长孙皇后怒视后,长孙无忌越发惴惴不安,站立在厅中忐忑万分,心中只恨自己自作聪明,以及那该死的柴绍从中出言周转,以至于令他无法与长孙澹串供!
万花厅外,得到老太监白简的禀告,生性温淑的李丽质顾不得抛头露面,随白简一路疾行,径直来到了御花园当中。
走进万花厅所在庭院,一心惦念情郎安慰的李丽质劈面便看到了罚跪在厅外的房遗爱。
自从回宫之后,李丽质心心惦念着“仁兄”,之前得到李世民的许诺,大早便梳洗打扮,没成想盼来的却是情郎命悬一线的消息!
“仁兄!”
见房遗爱跪在地上面色铁青,李丽质情急之下快步走到起身前,不顾身份尊卑随着房遗爱一同跪在了地上。
房遗爱见李丽质前来,心中百感交集,自从山村一别后,这还是二人第一次相见。
双臂轻搂房遗爱肩颈,见其衣衫上尽是灰尘,生性聪颖的李丽质瞬间便猜到了他之前所遭遇到的对待。
气愤下,李丽质起身站起,手指两名羽林军怒喝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经过殴打皇家驸马?!”
听到李丽质的责斥,两名羽林军面面相觑,心中尽是疑问,“皇家驸马?何足道什么时候成皇家驸马了?”
察觉到羽林军脸上的狐疑后,李丽质自觉失言,转而对白简道:“白总管,请问宫规中公报私仇该当如何处罚?”
白简先是去立政殿报信,又去栖霞宫寻找李丽质,一路奔波诺大年纪的他早已气喘吁吁,恐怕眼下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一番苦思无果后,白简唯恐遭到李丽质的怒火波及,连忙说道:“公主单凭责罚就是!”
“好!你们两个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现在就去!”
说完,李丽质坐卧在房遗爱身旁,伸手轻抚情郎面颊,眸中尽是痛惜之意,到最后杏眸中早已朦胧一片。
见嫡长公主落下泪来,白简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声对羽林军指责道:“还不快去慎刑司领罚去!没看到公主都被你们气哭了吗?你们有几个脑袋!”
此言一出,两名羽林军面面相觑,权衡利弊只得去往慎刑司领罚去了,而与此同时,他们两人心中早已将长孙无忌骂了一个遍。
见佳人眸中含泪,房遗爱心尖微颤,伸手拂去李丽质脸上泪痕,笑着道:“丽质,自从山村一别近来可好?”
房遗爱原本用来转移话题的言语,却被李丽质会错了意,依偎在房遗爱怀中,略带自责的语气呢喃道:“仁兄是在怨我不辞而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