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锐双脚离地,脖颈疼痛难忍,双手不住奋力击打房遗爱的胳膊,眸中哪里还有之前的得意之情,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目的惊恐。
逆鳞接二连三被萧锐触碰,房遗爱早已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看着被自己举在身前的萧锐,脸上肃杀之色一览无余。
因为害怕隔墙有耳,房遗爱压低嗓音近乎咆哮着说:“你不该拿京娘要挟我,更不该欺凌玉儿,想要把我的化名身份上奏给万岁?去阴曹地府找阎罗王禀告去吧!”
说完,房遗爱手掌陡然发力,原本就因呼吸困难面色通红的萧锐,此刻连连咳嗽,只觉得脖颈即将要断掉似得。
因为窒息的缘故,萧锐的力气逐渐流失,双眸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用尽全部力气却只发出了一声呢喃,“你...”
看着萧锐垂死挣扎的模样,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更是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快感。
可就在萧锐即将气绝的瞬间,心智被怒火覆盖的房遗爱突然感觉后脑一沉,接着身后的袍服便被酒浆和血液浸湿了一大片。
站在房遗爱身后,襄城握着半只已经碎掉的酒壶,夹带哭泣的哽咽道:“坏人,不准你伤害房郎!”
后脑受到敲击,房遗爱心间一怔,心智随即在襄城的呜咽声中,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
“今天我来公主府饮宴,府中小厮人尽皆知,现在杀了萧锐...恐怕我也难以独善其身!”
想到杀死萧锐所要承担的后果,房遗爱心头的怒火瞬间消了大半,接着赶忙松手,将濒死的萧锐丢在了地上。
见萧锐倒地,襄城赶忙向前,用柔弱的身躯将萧锐护在身后,双手攥着半截酒壶,对房遗爱哭泣道:“坏人,你是坏人,不要伤害房郎!”
听到襄城的话语,房遗爱百感交集,含泪对襄城说:“玉儿,你认不认得我是谁?”
“你是坏人,欺负房郎的坏人!”说着,襄城拿着半截酒壶向前戳去,想要将伤害“房郎”的坏人吓走。
望着襄城柔弱的举动,两行清泪沿着房遗爱脸颊滴落,喃喃道:“玉儿待我一片真情,可惜她之前用错了方式,而我也不曾想着去了解她...”
呢喃声中,襄城手中的酒壶径直刺进了房遗爱的大腿上,殷虹的鲜血沿着酒壶端口潺潺流出,与其说是房遗爱的鲜血,倒不如说是他悔恨的泪水。
咬牙强忍着刺痛,房遗爱苦笑一声,“玉儿,之前是我误会你了,现在就当做是在赔罪吧。”
见房遗爱腿部流出鲜血,襄城吓得连连后退,手中酒壶应声落地,转而返身将萧锐搂在了怀中。
躺在襄城怀里,经过一段时间的喘息,萧锐这才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房俊...动手...杀了我啊!杀了我看看你会不会被带到刑部大牢,看看你的化名会不会被立刻揭穿!”
短短的一番话,萧锐足足喘息了四五次,这才含糊着将话语完全说了出来。
心事再一次被萧锐看透,房遗爱冷笑一声,伸手拭去脸上泪痕,苦笑道:“看来你是把我吃透了。”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把秦京娘带到长安客栈,要不然你就等着到紫宸殿跟圣上解释吧!”
说着,萧锐在襄城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伸手近乎强迫着将襄城揽在怀里,脸色惨白的冷笑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把这贱人弄成这幅模样,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这样对我吧?对我这样温柔,这样的似水柔情!”
看着惊恐万状被萧锐强揽在怀中的襄城,房遗爱再起杀意,强忍着冲动,声音发颤的说道:“我劝你待玉...襄城公主好一些,不然就是死也要拉上你!”
“好,既然房驸马开口,那我今晚就好好对待你的玉儿,你的红颜知己,你的襄城公主!”说完,萧锐奸笑一声,径直将头朝襄城的脸颊凑了过去。
见状,房遗爱冷哼一声,强忍着滔天杀意转身离去,期间萧锐那满是得意的奸笑,不是在他耳畔回响,惹得房遗爱心烦意乱,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庭柱上。
走出公主府,房遗爱撒腿狂奔,沿着长街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这才瘫坐在了地上。
“萧锐狗贼!今天所承受的一切,改日必定加倍奉还!”恨声呢喃,房遗爱双手捶地,殷虹的鲜血从指关节处缓缓渗出,滴落在街头的青石板上,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梅花,“我若食言,天诛地灭!”
说完,房遗爱心乱如麻的瘫在原地,青丝、发带随风飘摇,倒像极了他现在如履薄冰、飘摇不定的处境。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两盏红灯靠近,房遗爱这才从臆想中回过了神来。
“喂,深夜坐在街头莫不是要行窃?”说着,巡夜的差官从腰间取出铁链,伸手便要套在房遗爱的脖子上。
见状,另外一名差官连忙阻止,望着房遗爱身上的锦绣袍服,对着同僚低语道:“伙计,你看他身上穿的衣裳,那可是产自益州的蜀锦啊,可别再是哪家大人的公子,咱们还是别招惹他的好。”
在两名巡夜官差的私语声中,房遗爱缓缓起身,拱手道:“小人在家中失神弄伤了大腿,伤口血流不止,这才冒着宵禁上街请大夫来了,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古代,婚丧嫁娶、疾病求医是可以在宵禁时分上街的,这点前世身为文科生的房遗爱还是知道的,所以面对两个犹豫不决的巡夜官差,这才说出了借口搪塞的话语。
听到房遗爱的借口,差官打着灯笼凑到他身下细看,见他衣襟上满是鲜血,狐疑的目光这才渐渐落了下去。
“快些走吧,大晚上的可别遇到歹人!”对房遗爱嘱咐一声后,官差收起铁链,在低语交谈中结伴去到其它街道巡夜去了。
打发走官差后,房遗爱伸手摸了一把之前被襄城用酒壶敲击的后脑,在朦胧的月光下,望着手上的酒渍、血迹苦笑几声,接着便失魂落魄的朝秦府走了过去。
回到秦府,因为害怕自己的模样惊动了府下小厮,房遗爱特意绕道门后,强忍着大腿处的剧痛,催动真气做了一次“梁上君子”翻墙跳进了秦府当中。
因为害怕高阳、秦京娘跟着担心,房遗爱几经思忖,最终还是敲响了谢仲举的房门。
打开房门,一直在等候房遗爱回府的谢仲举,见房遗爱衣襟下摆满是血迹,不由惊得花容失色,随即赶忙把他搀扶进了房中。
坐在木椅上,房遗爱低声呢喃,将刚刚在公主府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谢仲举。
“贵差,萧锐拿化名一事来要挟我,我该怎么办?不如今夜就潜入公主府,神不知鬼不晓的杀了他?”
听闻房遗爱饱含杀意的诉说,谢仲举芳心一怔,连忙制止道:“不行!萧锐既然敢威胁你,说明他一定有后手。”
说着,谢仲举从杂物箱中取出金疮药,递给房遗爱后,若有所思的说:“这件事我自然会禀明皇后娘娘,至于化名之事...眼下殿试临近,暴露只是早晚的事情。”
“与其百般遮掩,倒不如让万岁看到你的价值...这样或许会救你一命!”
“我的价值?”一边往伤口上敷金疮药,房遗爱一边不解的问:“贵差的意思是说,让我像说服皇后娘娘那样,再来说服一遍当今圣上?”
谢仲举刻意压低声音,凑到房遗爱耳畔私语道:“只有让万岁知道到你的价值,知道你还有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想郑国公魏征之前不也是隐太子的心腹,还曾经设计要谋害万岁,可现在怎么样?不也是身居庙堂,位列文班重臣吗?”
“不然依照万岁的性子,当年在玄武门建成、元吉都做了屈死亡魂,更别说你一个区区驸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