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先挨了一耳光,又遭到一番冷言“威胁”,房遗爱心里却跟吃了烤红薯似得,从里到外透着暖意。
“娘子说的是,娘子打得好!”
房遗爱嬉皮笑脸的凑到谢瑶环耳畔,微微吹着热气,柔声道:“等娘子伤养好了,洞房之中随便打!”
“慢说是一下,就是十下,一百下,一千下耳光!又待何妨?”
说完,房遗爱越看谢瑶环越觉得娇羞百态,忍不住爱美之心,仗着胆子,重重在佳人脸颊香了一口。
“唔,都弄疼人家了。”谢瑶环含羞娇嗔,接着仰起头,朝着房遗爱的嘴角吮了一下。
做完这一连串,在贞观显得十分大胆的行为,谢瑶环羞不可抑的依偎在房遗爱怀中,喃喃道:“郎君,回到曹州,便要了奴家吧...奴家怕到长安就见不到郎君了。”
“怎么会!”房遗爱眉头微皱,任由马匹缓慢前行,一边施展混元心经止住胸口处的箭伤,以免伤口流血引得谢瑶环担心,一边神色肃穆的道:“只要娘子想嫁,下官一定依从,慢说到了长安,就是大明宫中,抢也要将娘子抢回状元府!”
谢瑶环听得入神,杏眸中泛起一层朦胧,不住含笑点头,她知道房遗爱这番话并不是说说而已,一个敢去蒙骗唐太宗的家伙,去到大明宫抢人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嫁好说,娶也好办,只是有漱儿和京娘在先,在这世俗情面上,怕是要委屈瑶妹了。”
房遗爱这番话说得十分痛心,在他的观念中并没有正妻、妾室这两个词语,但是身在贞观,世俗人情却是无法改变的。
谢瑶环含笑说道:“只要房郎真心待我,奴家不要什么名份,做一个平妻也是好的。”
“只是瑶妹...不好听,叫我环儿可好?”说完,谢瑶环再次依偎在房遗爱怀中,一张粉雕玉琢的面庞红的近乎滴出水来,红云沿着冰肌一直延伸到鬓边,若是叫房遗爱看到,怕不是又该香一个了。
“环儿。”
“环儿。”
“好环儿。”
一连三声低语,哄得谢瑶环云里雾里,恨不能进入房遗爱胸膛,将自己完全托付给眼前这个,她先前十分鄙夷,而后心生爱慕,以致甘愿受刑为其遮掩的登徒子。
直到黄昏时分,二人这才来到了曹州城下,眼望即将上锁的城门,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眸中满是诡谲的低语道:“曹州知府,蔡少炳,刘虞候,本官讨债来了!”
催马走进曹州城,守城兵卒认出通判大人的样儿,又见其手提九环刀,刀上鲜血淋漓,哪里还敢去询问一句。
走在闹市上,曹州百姓见这位房通判这副模样,一个个指指点点,罕见有几个出言答话的,却还都是梅坞县来往的客商。
“哎呦,瞧通判大人这副扮相,怕不是出去剿灭贼寇去了吧?”
“怀中还搂着一位美娇娥,怕是英雄救美,以身相娶的戏码吧?”
“嘿嘿嘿,那小子,凤仪亭看多了吧!这可是咱们大人的妾室!”
在百姓的注视下,房遗爱带着谢瑶环来到府邸门前,眼望不大的通判府,沉着嗓音道:“娘子,少时便叫你和京娘搬进知府衙门,下官也要试试知府的派头儿!”
揽着谢瑶环翻身下马,房遗爱随手将九环刀放在门房之中,也不去管那抢来的马匹,自顾自的走进府中,开始大声呼唤起了八端和秦京娘。
秦京娘正在浆洗衣裳,见房遗爱抱着谢瑶环进门,连忙放下木槌,还没等走到二人跟前,便看到了谢瑶环身后那满是血渍的衣衫。
“姐姐受伤了!我去拿金疮药!”
等到秦京娘走后,一老一小两个妇人也从西厢房赶了出来,随后范进、八端也从偏方慌忙跑出,四个人簇拥着房遗爱,一直来到东跨院这才停下。
虽然与谢瑶环私定终身,但碍于没有迎娶过门的缘故,房遗爱倒也不好当着范进母子亲自为谢瑶环包扎伤口,将此事交给秦京娘后,房遗爱和范进、八端走出东跨院,站在院前台阶下嘀咕了起来。
“明公,这是怎么了?”范进拱手询问,眉宇间满是焦虑之色。
见范进口称明公,房遗爱稍稍侧目,愣了一会后,恨声道:“中途...”
话说一半,见八端守在一旁侧耳细听,房遗爱唯恐这小娃娃办事不牢,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他去前院看家去了。
“本官去往考成县详查,返回途中,遇到了刘虞候假扮流寇袭杀,这才弄成了这幅模样。”
范进变脸变色,前前后后围着房遗爱转了几遭,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刘虞候好大的胆子,明公可曾擒住他?”范进摸着五柳胡须,目光闪烁不定,好像是在思忖什么法子。
说来房遗爱也是极为郁闷,那些假扮流寇的兵丁尽数斩杀,唯独跑了那刘虞候,“刘虞候马快,被他跑了!”
“呀!此番走了那刘虞候,日后明公与他质对,怕是不会认账的!”
“这个不打紧,我自有策会。”说着,房遗爱好奇的道:“何时到的曹州?新任县令到任了?”
范进拱手答话,道:“今早刚刚到的,新任县令前些日子就来了,不过...”
范进言语支吾,房遗爱眉头微皱,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那县令却是刺史派来的,说是其它县的县丞,派来梅坞县历练历练。”
“哼!倒叫那长孙安业捡了一个便宜,不过他既然在曹州辖下为官,却也不怕他搅闹出什么乱子来!”
说完,房遗爱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箭伤,见伤口已经止血,微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蔡少炳来过了?”
“明公说的敢莫是那曹州知州?”范进眼珠转了几转,接着说:“学生到达宅院时,恰巧遇到他出去,因此见过一面,却不曾交谈。”
房遗爱微微点头,仰天喃喃道:“看来此事也有他的功劳!你先下去歇着吧,这几天在家好好陪陪伯母,通判的事务暂且不必去理会。”
“明公,公务却不能怠慢的,若是有闲杂小事学生效劳,但大事若是置之不理,怕是会被曹州知府抓住把柄的。”
“把柄?哼哼,我已经抓住了!多则数月少则几日,管教他头上的乌啥断送我手!”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房门缓缓打开,只见秦京娘和范母、范妻,缓步走出,一个个看向房遗爱,眸中全都带着异样。
“娘子,瑶环伤势如何?”房遗爱疾行到秦京娘面前,面带忧虑的道。
秦京娘轻啐一声,笑骂道:“你那小娘子正在呼唤你呢,快些进去吧!冤家,也不晓得你会什么法儿,竟自桃花不断!”
此言一出,范进母子三人低头偷笑,房遗爱大感窘迫,故作怒意对秦京娘道:“诶!妇道人家,这是怎样讲话!”
嘴上责怪,房遗爱却偷偷在秦京娘腰间掐了一把,私语道:“有累娘子了。”
说完,房遗爱撩袍走进房中,却见谢瑶环趴在榻上,一双妙目对着自己左右顾盼,脸上娇羞更胜赶路之时。
“房郎...”
“好些了吗?喝茶吗?不不不,受伤还是喝些温水的好。”房遗爱取来温水,小心翼翼的递到谢瑶环面前,亲手喂佳人喝下了半盏儿白水。
经过一番生死考验,房遗爱和谢瑶环之间的那层薄纸顺利撕破,二人的距离迅速拉近,说起话来顾虑全无,一直聊到午夜,谢瑶环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走出东跨院,房遗爱负手看向月明星稀的夜空,星眸中斗射出两抹寒芒,仿佛要直冲九霄一般。
“曹州知府,狗官!明日便是你的难日!”
“刘虞候,若是有自知之明,眼下就该将棺木准备停当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