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如墨色一般的天空笼罩着浓浓的乌云,时不时的传出轰隆隆的雷声。
白川禾紧紧的抓着顾念的手臂,听着她的话后,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一分多钟,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看着,好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
怎么——怎么会这么突然——
白川禾心头一跳,浑身莫名的轻轻颤抖了起来,一旁的朗明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急忙走到了跟前,关心的说道:“boss,你没事吧?”
“他现在在哪里?现在在哪里?”白川禾几乎是要咆哮出来,强忍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一字一句都从他的牙缝里面吐了出来。
“在胡适的医院!”
“我们走!”白川禾粗暴的甩开了顾念的手臂,翻身下地,脚刚刚踩到地上,却又身形一顿,转头看向了身后有些错愕的顾念。
他急忙握住了她得手,快步的冲出了房间。
朗明见状紧随其后,三人趁着夜色,伴着大雨,开向了医院。
朗明在前面目不转睛的开着车。
白川禾与顾念坐在车后座上,他紧紧的握着顾念的手,根本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白川禾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的双唇此刻也因为太过激动而被染成了一抹淡淡紫,根本不是什么好的气色。
顾念有些心疼,可是现在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她也真的是难受无比。
白川禾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后槽牙,脖颈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敲了敲玻璃,对顾念说道:“我们到了。”
顾念有些晃神的抬起了头,看着医院的大门口。
朗明刚把车挺好,白川禾二话没说推开了车门,拽着顾念就走了出去,两个人的动作一气呵成,让刚刚停稳车的他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这两个人这般得有默契了?
顾念跟在白川禾的身后向着医院的急救室内跑去,却在半路上就看到了胡适匆匆忙忙的向着外面走来,三个人打了个照面。
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白川禾僵硬的站在原地,脸颊上微微抽搐着,双手不自觉的想要背过去,这一刻,他就是一个即将失去父亲的孩子,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
顾念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哽咽的说道:“白恪爸爸——”
“他上了救护车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呼吸,此刻还在急救室里,你们两个人可以看他最后一面。”胡适轻声的说着。
话音刚落,白川禾的脸色好像褪了一层皮一样,煞白无比,他踉跄一步,抵靠在了一旁的墙边,不停地摇着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顾念看着他这般,也是心疼不已。
他的亲生父母在医院里离开了他,现在白恪爸爸也——
顾念心疼的走到了他的身旁,将他抱在了怀中,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哽咽的对胡适说道:“我们知道了,我们现在,现在就去——”顾念的泪水滑落,滴在了白川禾的手背上,他不停的摇着头,根本不想相信这事情居然来的如此的突然。
胡适看着他们两个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他们说道:“其实白老爷子走的非常的安详,他好像睡着了一样,这种没有痛苦的死去,也算是一种福气。”
白川禾抖如糠筛,想要坚强的站起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脚下却打起了滑,有些狼狈的靠在了顾念的身上。
“白川禾,白川禾!”顾念哭了出来,轻声啜泣道:“你不能垮了,你还有龙华集团,你还有白恪爸爸给你留下的所有,你不能垮,你,你还有我。”
顾念激动的大声的吼了出来,虽然她知道,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听进去任何人的言语。
胡适看着两个人这般,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生老病死,不是人为能干预的了的。
此刻停好了车的朗明也快步的走了过来,就在他刚走到顾念与白川禾身旁的时候,白川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扶着墙壁,咬牙站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那一刻,那个清冷又禁欲的白川禾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顾念看着他的反应微微一愣,总觉得他做这事情,是在给朗明看的。
她真的希望事情不是她想象的这般。
“我们两个,进去。”白川禾轻声的说着。
顾念点头,对着一旁的朗明跟胡适微微颔首,还没有言语,她的手就又一次的被白川禾紧紧的握住,两个人快步的向着屋内走去。
白川禾看着门把手,略显犹豫的将手放在上面,几个呼吸以后,才慢慢的推开了门。
吱呀——
大门轻轻的被推开,顾念与白川禾脚前脚后的走了进去。
屋内很凉。
顾念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白川禾将自己身上也已经淋湿了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中,向着白恪的遗体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白恪此时很安详的躺在那里,跟刚才听着顾念哼歌一样,好像睡着了一般,他的唇角还微微的翘了起来,那淡淡的笑容,是顾念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
太震撼了。
顾念被白川禾搂着,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握住了白恪的手,冰冰凉凉的,那一瞬,她的泪如泉涌,浑身好像被人用开水烫遍了全身,那种难受绝望又痛苦的感觉,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身上。
好像自己刚刚觉得,有了一座大山可以依靠的时候,那座她从来没有觉得会垮掉的山,突然崩塌尽碎,那山上的石子瓦砾,将她压在了身下,尸骨无存。
“白恪爸爸——”顾念哭着喊出了声音。
白川禾比她想象的要冷静坚强的多,他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的面容,打量着他的样子。
周围安静无比,谁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顾念的抽泣声,偶尔会发出声响,两个人不知道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了多久,直到朗明拿着寿衣走了进来,将那些衣服轻轻的放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旁,转身又离开。
白川禾的眼神微微回过了身,转头看着顾念说道:“我们两个,给他换衣服吧。”
人死不能复生。
要是尸体僵硬透了,衣服就不好换了。
白川禾摸着一旁的寿衣,轻轻垂下了眼眸,“这套衣服,还是父亲自己找人做的,是在半年前。”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会熬不过这一次了。
也可以说,他很早就有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顾念心头一跳,轻轻的抬眸看着白恪那安详的面容,微微别过了头去。
白川禾轻手轻脚的拿起了衣服,顾念站在另一侧,跟着他将衣服都仔细认真的给穿好。
那一身崭新的衣服穿在白恪的身上的时候,顾念再一次绝望的哭了出来,好像是打开了流泪的开关,再也止不住了。
刚才还能幻想着,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白恪爸爸就是睡着了呢。
可是现在,任凭着他们两个怎么折腾,白恪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胸间没有一丝的起伏。
他,真的走了。
白川禾将他脱下来的衣服正要整理好的时候,顾念猛地想到了什么,急忙跑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说道:“等等。”
白川禾微愣,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顾念颤抖着双手在那衣服的口袋里面摸索着,不一会她从口袋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
白川禾下意识的抬手,将它从顾念的手中抽了出来,反过来一看,没有移开了眼睛。
顾念眼神有些慌乱的将照片抢了回来,宝贝一般的护在了胸口,急忙说道:“这是白恪爸爸喜欢的,我希望可以将它放在爸爸的口袋里面,陪着他一起。”
白川禾点了点头,顾念好像得到了指令了一般,急忙将它放在了白恪上衣的口袋里面,她还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胸口,压低着声音对他说道:“白恪爸爸,你带着它,好好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