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因为宋安宁那句话而波澜四起,回忆,如猛兽一般涌了上来。
溟哥哥,我不想吃饭,我想喝粥。
就因为宋安宁一句话,他亲自去唐人街一家一家地试厨师,试到他满意了,高薪请他们过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给她煮粥就行。
那时候的宋安宁,在他面前总是肆无忌惮的任性,因为仗着他宠着,所以有恃无恐。
尤其是,她心里打着小九九的时候,就会叫他“溟哥哥”。
久而久之,只要他听到她叫他“溟哥哥”,他就知道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一定又有什么事要求他。
尽管有时候,她的要求太过刁钻,他还是费尽心思地满足她,把她宠到极致。
所以,他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自己深爱的小丫头,自己愿意拿命去宠的小丫头,竟然给了他那么致命的一击。
手,紧握成了拳头,指骨间,泛起了白色。
宋安宁将碗里的粥吃完,夜溟正好推门进来。
她下意识地抬眼,见夜溟的脸色不是太好,想起前两天的折磨,她有些害怕招惹到他。
跟着,她又想起了什么,眼底慌了一下。
“夜溟,那个女孩……”
话到了嘴边,便被夜溟一个冰冷的目光给收住了,“你再多提醒我一句,她很快就会没命。”
“不要!”
宋安宁不敢再提,她知道,夜溟绝对说到做到。
“吃完了就闭嘴躺着,不要再提醒我你背着我做了什么,那只是会提醒我做一些让你后悔的事。”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他转身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看好她,有任何事都要跟我汇报。”
“是。”
有了阿成的前车之鉴,这些人哪里还敢有半点怠慢。
他们尽责地站在门口,不敢有片刻离开。
夜溟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只有在饭点的时候,佣人准时给她送来了精心调配的营养餐过来。
吃完之后,她继续躺在病房里,看着窗外发呆。
夜溟的警告,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她不敢再去挑衅。
一直到深夜,宋安宁都没有睡着,窗外,灯火通明。
过去躲躲藏藏的这五六年来,她也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每到深夜,她就看着窗外发呆,完全睡不着。
只有喝酒和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后来,就连安眠药也起不了作用。
她就那样,痛苦地一直醒到天亮。
有一度,她的体重直接降到了七十多斤,可她没跟任何人联系,也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而且,以夜溟的洞察力,知道她一跟国内的人联系,他就一定能找到她。
这样痛苦地过了六年,生不如死的六年。
自从她重新找上了夜溟,夜溟就从没有单独让她睡个房间。
每晚,他都是抱着她睡的,就像两人从来没有翻脸过。
她甚至没意识到,重回夜溟的怀抱,多年的失眠,就在无声无息之间,好了。
而现在,夜溟不在,她又睡不着到了,习惯性地盯着窗外,想要以此来催眠自己。
躺了一会儿,宋安宁走下床来,走到窗边。
秋日的夜,凉风徐徐,吹乱了她鬓角的短发。
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寂静的黑夜里,只有偶尔开过的汽车声。
宋安宁靠着窗前,回想着回到夜溟身边这半年多以来发生的事,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哎~~~”
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垂下头在,这才发现,她所在的病房只是在三楼。
如果从这里下去的话,对她这个常年受过训练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目光,朝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夜溟派来的人都守在门外,没什么事,他们是不会进来的。
她身边所有的通讯工具都很可能被夜溟监控着,她只能从医院里离开,再去找那个女孩。
“不知道夜溟有没有派人过去小常那边。”
她担忧地皱起眉,现在想要知道小常的情况,必须得从这里逃出去,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如果夜溟还没动手,她正好可以让她连夜回国,不要跟任何人联系。
夜溟既然发现了小常,那留在美国一直暗中等着营救她的那几个特勤,也会被他想办法找出来。
她现在,绝对不能在任何时候掉以轻心。
这样想着,她小声地拿下病房里的窗帘布,跟着,又将被子里的被芯拿了出来,将被套跟窗帘结在一块,绑在了房间里的一根柱子上。
目测了一下长度,已经足够她往下爬,当下,她翻出了窗台,抓紧了窗帘和被单,一步步往下爬去。
她的动作,十分敏捷,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的生疏。
月色下,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在医院空旷的停车场上,正对着住院大楼的位子。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楚宋安宁病房的位子。
夜溟坐在驾驶座上,已经守在这里守了好几个小时了。
他不想去管她,不想让自己太过在乎她,可终究还是放不下。
但是,他又不想去面对她,不想让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在乎她。
他只能守在外面,哪怕看不到她的脸,就是这样守着,也足够了。
夜溟在车里阖着眼寐了一会儿,眼眸缓缓睁开,眼前发生的时候,惊得他整个人从车上弹了起来。
脸色骤变,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眼中迸射出来的凉意,几乎要将此时正沿着楼外的墙往下爬的女人给撕成粉碎。
“宋安宁,你真够好样的。”
他气得咬牙切齿,目光紧盯着那道逐渐往下爬的身影,紧张的眼底,带着几分的恐惧。
他又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吓得那个女人直接从楼上摔下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又一次往他的底线上踩了一脚。
到了一楼,宋安宁轻松跳上草坪,见没人发现,悄然松了口气。
转身快步往医院外走,却只是在转头的瞬间,看到那张铁青的脸,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那双隐没在黑夜里的眼睛,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正在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噬。
“夜……夜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