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行就不行嘛!”赵阿姨眼神躲躲闪闪,不肯看童心晚。
童心晚绕着她在狭窄的房间里绕了几圈,实在急得不行,拿出了杀手锏。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找他去,我、我、我晚上就和他上……床……”
她嗑嗑巴巴地说完了,赵阿姨曲指就弹,正中她的小嘴巴,痛得她嘴皮子一阵发麻。
“赵安琪你打我,我哭给你看!”她捂着嘴巴,往沙发上一倒,打滚撕娇。
什么?她是千金大小姐么,怎么这么没形象?
她从小没妈,赵阿姨就从小就照顾她,两个人的感情是介于母亲和奶娘之间的。
听听赵安琪这名字,明明出生小巷清贫人家,赵阿姨的父母都是普通百姓,她这辈子赶上了很多国内的大运动,76年时她父母死了,她不肯给那些冲进家里的魔王们下跪,硬是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赵安琪。她的脾性也由此可以看出来了,绝对的向往浪漫和洒脱,乐天派,硬骨头。
童心晚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淡了,赵阿姨却是活生生地在她生活里跳来窜去的人物。给她爱,陪伴她,心痛她。她一生病,赵阿姨就整夜整夜守着,合不上眼睛。她一快活了,赵阿姨就跟着年轻了十岁。
童心晚的很多性子,随了赵阿姨。就说她小学时整那些臭小子的招数,什么往人家裤子里倒酱油,都是赵阿姨教的。
她在赵阿姨面前本来就没形象,也用不着有形象,格外地放松,就是回了母亲的怀抱里,重新做回了小孩子。
“你别和我哭,我告诉你,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去找莫越琛!”赵阿姨坐下来,挥手打她的屁股,一下一个响。
“那你说啊,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不死心。”童心晚鼓着红扑扑的腮帮子,不死心。
赵阿姨犹豫了片刻,凑过来,小声说:“那时候你爸爸和人打牌,聊过他。你爸爸不喜欢他,说他手狠心狠,亲戚也不放过,说弄死就弄死了。”
“怎么可能……”童心晚一轱辘爬起来,紧张地问道:“爸爸是不是还当面嘲讽过他?”
“你爸当面背面都不喜欢他,起没起冲突我不知道。反正有一回去北方工厂回来,你爸发了很大的脾气,说莫越琛太厉害了。”赵阿姨摇摇头。
“莫越琛不是不管他们企业的事吗?”童心晚不解地问道。
赵阿姨还是摇头,“不知道,你爸那段时间总骂他。我毕竟只是你的保姆,也不能问他。”
童心晚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她的袖子,“你觉得……我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爸啊……是个好爸爸。”赵阿姨笑笑,抚着童心晚的脸说道:“我知道,他长得好,又有性子,你们小姑娘经不起他们那眼神的勾引。我也年轻过,懂你的心思。你看看,你,听到他的名字,就羞红脸了。你什么时候为男孩子红过脸?你大勇哥光着屁股在你面前晃一圈,你也只当看到了木头。”
“他也没光过啊!”童心晚捂脸,这样说她,好像她是个二百五似的。还有,听着赵阿姨的意思,她的好爸爸在别个面前或者是另一个人呢。
一个成功的商人,总归要有些手段的。像赵阿姨说的,爸爸破口大骂别人的样子,童心晚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在她面前,永远和蔼,温和,宽容……宠得她每天都拥有全世界的阳光。
他是个好爸爸。
“你不就是个小二百五吗?”赵阿姨戳她的脑门,叹息道:“怎么会惦上他唷?还有啊……”
她拧拧眉,凑到童心晚耳边说:“你也大了,也要教教你了。男人女人反正就那么回事,要结婚要生孩子的。但是……莫越琛前面真的有四任未婚妻,他爸在世时的时候给他订了三个,都莫名其妙地散了,听说之后再不肯见他。若他真的跟你想像中的那样好,女人会这样吗?还不是死死缠上去?”
“第四任呢?”童心晚呆萌萌地眨了眨眼睛,身子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我又不是情报专家。”赵阿姨摇头,长长地叹气,“总之,嫁郎要嫁可靠人,钱少一点没关系,能疼你宠你爱你。还有,得身体健康的,不能是短命鬼,自己死就死吧,还要留着老婆被人骂克夫。我说啊,这个婚检和合八字非常重要,还要看面相,男人长命不长命,富贵不富贵,都有面相。”
“赵姨,你摆什么饺子摊啊,我给你买副墨镜,你去路口上蹲着给人算命去。”童心晚躺下去,侧过脸看罗大勇。
赵阿姨叨叨了一大堆,反而叨得她的心更痒了,恨不能现在就抓着莫越琛问个清楚明白。
莫越琛那个人啊,就是这么让她心痒。
“妈,我洗完了,妹妹去洗。”罗大勇从窄小的浴室出来了,擦着头发,粗声嚷嚷,“这里的洗发水好香啊。”
“你洗干净了?这么大个人了洗澡也洗不干净。操心死了。”赵阿姨站起来,扳着这长得铁塔一样的儿子左右看,“你吃了我多少大米啊,长得这么壮。我要是死了,谁喂你啊?不得饿死!”
“我养,我养大勇哥。”童心晚坐起来,仰着小脸看母子二人。
“你把自己养好吧,看你这小脸……快去洗洗。我吃面。”赵阿姨松开罗大勇,端起了泡面。
童心晚一身汗腻腻的,跑进了浴室。
罗大勇打开电视机,找了个动画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多大的人了,天天看这个。”赵阿姨看着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儿子,心里一阵忧伤。
“妈,我也想吃。”罗大勇扭头看她手里的方便面,嚷了起来。
赵阿姨把面给他,拿起房间的面碗看了看,上面的标价让她拧眉。
“我出去买面,你别乱跑。”她拿了十块钱,出去了。
罗大勇捧着面,哧溜溜吃得欢。
叮……
童心晚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响,罗大勇看上面的名字,一个字也不认得,直接打开了接听。
“喂,请问哪个?”他一口家乡音问道。
手机那边静了会儿,传来一把低醇的男声,“童心晚?”
“她洗澡呢,你等着,我把手机给她送进去。”
手机那边的呼吸声沉了沉。
罗大勇爬起来,直接往浴室里闯。
“心晚,有人找你。”
“我洗澡呢,你进来干吗?”童心晚急了,这浴室的门怎么锁不上?明明锁了!
“我闭着眼睛呢,我不看你。”罗大勇伸长了手,脑袋扬得高高的。
童心晚抓着浴巾包好自己,快步出去接电话。
浴室里热汽氤氲的,手机屏幕上全是雾汽。她抹了一把,直接往耳边贴。
“谁啊?”
“九点了。”
低醇淡漠的声音灌入耳中,她楞了一下,是莫越琛啊。
“九点了吗?”
她摁着浴巾往外走。
“心晚,我给你洗衣服。”
罗大勇见她出来了,大大咧咧地往浴室走,抓起她的衣服就往盥洗池里丢。里面已经泡着他的脏衣服了,他把旅馆廉价的小肥皂一直泡在里面,融出了一盆子白白的水。
“哎哎,我没衣服换哪。”
童心晚挥起手就打他的背,啪啪地两声,很响亮。
耳朵里一阵盲音,莫越琛把手机给挂了。
童心晚怔了几秒,糟糕,莫叔叔只怕又要误会了。九点了,她跟一个男的呆在酒店里,还洗澡,还洗衣服……
她赶紧拔过去,干咳几声,解释,“是我哥……我赵阿姨的儿子大勇哥,赵阿姨也在。”
“开门。”低沉的嗓音淡漠的下令。
童心晚楞了几秒,飞快抬头看向门口。
他在外面?
她低头看看自己,三两步跑到床边,把赵阿姨的花外套穿上了。
打开门,他披着走廊上昏暗的光站在眼前。说好去一个星期的人,五天就站到了她的眼前。她抬着小脸,怔怔地看着他冷峻的眉眼,想打招呼的话都紧张到说不出来。
“是谁啊?”罗大勇从浴室里跑出来,手里拎着童心晚的内衣。
童心晚扭头看了一眼,脸大红,赶紧冲过去把衣服抢了过来,往身后藏。
“大勇哥……他像小孩子,不懂事的。”她红着脸解释。
莫越琛过于淡冷的眼神扫过了罗大勇那精壮的胸膛,回到童心晚的脸上,再看向房间里。
小房间里没有赵阿姨的身影,也没有她的声音。
“你是心晚的朋友吗?进来坐啊。”罗大勇热情地招呼道。
“你穿衣服去。”童心晚从后面踢了踢罗大勇的小腿。
罗大勇扭头看她,一本正经地说:“没有衣服,没有带衣服。你等着,我用电吹风给你吹干。”
他又窜回浴室了。
童心晚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就像被捉到现场的小媳妇,热血乱涌。
“莫越琛?”赵阿姨拿着一盒桶装面,一袋袋装面回来了。
桶装是给童心晚的,袋装是给她的,便宜一些。她可以把袋装的放进先前那只面桶里泡来吃。
“心晚快进去啊。”赵阿姨推着童心晚往里面走,转过头,冲着莫越琛笑,“莫先生,好晚了,谢谢你来看我们啊。我是来接心晚的,就不去拜访你哥哥嫂嫂了。替我转达一下问侯,祝他们健康长寿……”
她后面的词咬得挺重的。这么把心肝宝贝童心晚赶到大街上,不咒他们短命,咒谁去?
“赵阿姨。”莫越琛看看她,居然挺客套地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