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莫越琛把童心晚抱起来,大步往卫生间走。
“你把我放里面就行。”童心晚的脸胀得通红,她已经在做最大努力的憋着了,但是……马上就不行了。
她很瘦,很轻,莫越琛一只胳膊就能夹住她。他掀开马桶盖子,把她放下去,弯着腰给她把裤腰往下褪。
刚刚退到臀下,童心晚怎么都忍不住了。那声响,还有这速度,羞愧得她的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
莫越琛慢慢转过身,背对着她站着。直到她解决完了,才扯了纸巾过来,要给她处理干净。
“我自己来!我手没有断。”童心晚匆匆夺过了纸巾,噙着泪说道。
莫越琛又背对她站好,等她自己处理。
童心晚坐在马桶上,一手撑在马桶边上,抬高半边身子,一边一边地把裤子弄好。过程很慢,她花了十几分钟才穿了一半。
莫越琛慢慢走开,双手撑在盥洗池上,盯着镜子里的她。她还在用力,但已经精疲力尽了。他眼眶开始胀痛,咬咬牙,太阳穴突突地猛跳。
“心晚……”他哑声唤了一声,扭头看向她。
“别看我。”童心晚飞快地垂下眸子,哽咽着说道:“不要看我。”
莫越琛怔怔地盯了她几秒,闭上了眼睛。
“以前,我看一个历史故事。汉武帝宠爱李夫人,李夫人容貌倾城,聪慧温柔。她为汉武帝生下了汉昭帝,短短几年,宠冠后宫。但没过几年,李夫人病了。重病时,汉武帝去看望她。她却躲在被子里,不肯让汉武帝看到她的脸。旁人不解,问她。她说――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不在。当时我特别不理解她,但这段日子,我突然就懂了。若可以,我真的想一辈子都不再让你看到我了……莫越琛,让我这么灰不溜湫地坐在你面前,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莫越琛转过身,慢慢地蹲到她的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久久地看着。
“心晚,别说了。”他喉结沉了沉,哑声说道:“你是我太太,我是你先生,我会好好照顾你。”
童心晚要的不是他的好好照顾,她怕她成为他的负担啊!莫越琛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对于毫无血缘关系的小椿,尚且能倾尽全力,何况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的她呢。童心晚最害怕的事,就是因为愧疚而勉强维持的感情。日子久了,他会痛苦,她也难熬。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小声说:“莫越琛,其实我不爱你。我之前只是想找个靠山。你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钱?对我来说,钱比人可靠,我缺的就是钱。”
莫越琛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打开水,准备让她泡一下。她的手脚全都冷冰冰的,明明房间有暖气,但她却像一块冰,冻得他心里难受。从医生的角度来看,她是血气不畅的缘故。从情感的角度来看,莫越琛却总觉得这是他造成的恶果。
“我自己来。”童心晚又着急了。她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那些疤痕会吓到他的。
莫越琛固执地给她褪尽衣衫,把瘦弱的她轻柔地放进水里。
腿上手术后的伤疤格外扎眼,三个月,那些伤痕纵横纠结,像张牙舞爪的蜈蚣,咬痛他的眼睛。
“我说了不要看我。”童心晚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变化,心顿时一紧,身子往下弯去,双手挡紧腿上的伤疤。
莫越琛拿起沐浴球,给她刷背,动作轻柔缓慢。他说再多,童心晚此刻是不会信他的。
童心晚一直弓着腰,像只小兔子,耳朵耷拉着,肩膀紧缩,整个人绷得很紧。
莫越琛给她擦完了背,去给她擦腿。童心晚哪会肯呢,但又拗不过他的力气,又急又恼中,她掬起水就往他身上浇,一浇之后,她楞了一下,神情慌张地往后缩了缩,见他没反应,她又赌气往他身上掀了两捧水花。
莫越琛隔着飞落的水花看她,她惶惶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突然就丢掉了沐浴球,身子往前,凶猛地吻住了她。
腥咸的泪,还有带着香味的沐浴泡泡,一起被他和她的嘴唇吞了进去。
童心晚根本躲不了,和他一起往水里面沉。一层泡泡一层水,二人沉在水底,都快不能呼吸了,他才抱着她坐起来,咬着牙说道:“童心晚,我要是再让你难过,我立刻死去。”
童心晚楞住了,她呆呆地看着他胀红的眼眶,身子又开始发抖。
“莫越琛……你不觉得我现在很丑吗?我拿什么配你啊?”她颤着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恸哭起来,“你能忍一天,能忍一年,能忍一辈子吗?”
“怎么叫忍?我一天都没能没有你。心晚,我一天都不能没有你。”莫越琛抵在她的额上,沙哑地说道:“若再找不到你,我……”
“可是我……”童心晚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喃喃地说道:“我比以前更差劲了……”
“你很好,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是我不好……”莫越琛紧闭着眼睛,紧抱住她,“我的小丫头一直都是最好的。”
“可是你不是说我……我不懂事吗……”童心晚呜呜地哭,在他怀里趴着,浑身无力。
“我喜欢你的不懂事,这样你才需要我,依赖我。童心晚,这都是我的罪,让你来承担。你记着我今天说的话……若有违背……”莫越琛喉结沉了沉,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有违背,不得善终。”
“你说什么混帐话!你违背我千遍万遍,我也要你好好的!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童心晚更着急了,心里像塞进了一把火,话没说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肺都在造反,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撞得她胸口痛得要裂开。
“心晚,怎么了?”赵安琪在外面敲门,焦急地问道:“莫越琛,我怎么和你说的,你能不能对她好一点?”
莫越琛飞快地拉起一块浴巾,把她抱出去浴室。
“心晚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腰又痛了?”赵安琪跟过来,看她咳个不停,急得满眼泪。
罗大勇抱着心晚的暖手包冲进来,往童心晚的腰下塞,嚷嚷道:“莫妹夫,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你小心我要带心晚妹妹去二妹夫那里,我再给她找三妹夫四妹夫。”
莫越琛沉默不语,给童心晚擦了眼泪,用被子盖严实她。
天渐亮了,一屋子的人累得人仰马翻。郑秀秀他们来了,在楼下的客厅等着见童心晚。
莫越琛胡子拉碴地出现在几人面前,指了指沙发,哑声道:“医院的事,最近都交给卫东和秀秀处理,没有要紧的,不用知会我,你们自己决定。”
卫东蹭地一下站起来,急声说道:“我不行啊。院长我……”
“你跟我这么久,可以独挡一面了。”莫越琛挥挥手,扭头看向郑秀秀,“秀秀业务最过硬,专业上的事,多听她的意见。”
“知道了,院长放心。”郑秀秀神情严肃地点头,“心晚醒了吗,我想上去看看她。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若我那天和她说清楚,她不会过去找您。若我好好陪她,可能后面也不会出事。”
“不必了,她刚睡。下午,你们准备一下,我要带她去做个全面检查。她的腿……”莫越琛的眼神黯了黯,小声说:“和美国那边联系一下,把从那边医院拿来的病历先传过去,看他们怎么说。”
“知道,我会办妥的。”
在这群人里,周枫是最愧疚的人,一直垂着头站在一边不出声。
“周枫去买新轮椅回来。”莫越琛看了他一眼,把手机上的链接发给他,让他照着上面的款式去买。童心晚的轮椅在苗寨里用了太久,山路不平,轮子已经有些坏了。
“她一直在扎银针,我感觉效果挺不错的,能不能把特兰奶奶接下山?”赵安琪揉着眼睛,从楼上走下来,沙哑地说道。
“下午做个检查,若情况真的理想,我带她回苗寨。”莫越琛点了点头,冷峻地说道:“我要让她站起来。会让她站起来的。”
罗大勇抖抖腿,大大咧咧地说:“把我的腿接到心晚妹妹的腿上就好了,我的腿粗,结实好用。心晚妹妹的太细了,所以不经用。”
“少胡说八道了,去把心晚妹妹的衣服洗了。”赵安琪把他推开,去厨房里做饭。
客厅里静了会儿,一行人先行离开,各自去做事。
莫越琛去露台吸烟。那几盆花最近无人照料,已经干枯了。他把花盘搬起来,放到当阳处,将枯叶掐断,托在手心看。
最近事杂,多,尤其是童心晚出事之后,他的世界整个乱掉了。
从进了疫区开始,他就一直被人推着往前走。他热爱医学,不仅是因为可以治病救人,还因为沉浸其中,会让他觉得自己人生丰富而有意义。从疫区出来,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他又被抓了,童心晚当晚出事之后,冷静如他,也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失去了方寸。
那场车祸,真是的贺澜指使的吗?他把烟灰掸在花盆里,眸子缩了缩,盯住了半片被虫咬过的叶片,低低地说道:“贺澜,不给我说清楚,你躲在哪里都没用。”
叮咚……
门铃响了,傅娅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门口,看着来开门的罗大勇。
“哇,怎么又是你呀?”罗大勇斜着眼睛看她,一根手指头戳过去,直接把傅娅戳退了几步。
“大勇,不要这么不礼貌!”赵安琪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只见是傅娅,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叫回了罗大勇。
“妈,这个女人欺负心晚妹妹啊。”罗大勇恼火地嚷嚷,“她还和莫妹夫一起坐车子嘞,我都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