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吃饭了。”任妃妃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一只手拎起地上的枕头,一手端着托盘走进屋内。
将托盘放下,任妃妃把上面小碗稀饭和咸菜端到赫连羽床头桌上。
“这是什么?”
看到任妃妃的云淡风清,赫连羽眉头越发紧皱。
“爷爷说你这几天火气大,吃些清淡的好。”
任妃妃把东西放下,拉了张椅子坐在离赫连羽较远的地方。
赫连羽冷哼一声,拿过稀饭吃了起来。
因为手上的伤口极大,老爷子叮嘱他不许下楼也不去耀熠,有什么工作通过远程电话联系,要签的文件罗文送来,几乎是等于将他软禁起来。
唯一能进到这个房间的,就是老子爷指定的任妃妃。
前两天还端着碗要喂他,到了今天就知道离远些坐。
看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离开这里回横山了。
想到这个,赫连羽并没为自己作为有了效果而开心,反而心里微微有些发堵。
胡乱地往嘴里塞了口咸菜,赫连羽发现一碗清淡的稀饭,在这个时候确实适合他,至少很方便咽下去。
似乎是看出赫连羽今天态度缓和了些,任妃妃试探性地将椅子拉近了些。
“身体感觉好些了吗?喝了那么多酒,对心脏没影响吧?”
咣!
赫连羽重重把调羹扔到碗里。
“你在咒我吗?”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这柜子里那么多药,都是你平时用的吗?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我觉得还是叫医生过来瞧瞧比较好,这两天除了换手上的药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检查。”
“我身体很好,只是你再这样继续咒我,我就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了!”
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赫连羽又将其扔回桌上。
任妃妃默默起身将东西收拾好,拿出递给在外面等候的帮佣。
一回身,赫连羽居然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任妃妃赶紧跑了过去。
“我是手伤了,又不是腿伤了,慌里慌张做什么!”
赫连羽拂开任妃妃伸出的手,大步走到桌前打开笔记本。
看他艰难地用一只手敲打着键盘,又拿着鼠标打开软件加入视频会议,任妃妃默默地站到一边。
如果不是为了怕自己摔伤,他的手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可是这两天想她想帮他做这些操作,却总是被毫不留情地痛斥一顿,现在能不被骂出房间已经是难得了。
任妃妃站了一小会儿,转身开始收拾床被。
因为贴身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做,赫连羽为了赶她走,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她。
床单被套一天得一换,屋里所有的清洁也是她从头做到脚,别人不许插手分毫。
等把这些事做完,任妃妃额上已经沁出细汗。
拖着疲乏的身体坐到椅子上休息,任妃妃看着赫连羽的侧影发着呆。
就这样安静工作的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轮廓分明的侧颜,高挺鼻梁凌乱落着几络发丝,长长的睫毛偶尔眨动,使那双一双狭长的眼睛带出几分魅人的动态。
薄削的双唇紧抿,只有在听到不同意见时出声说上几个字,每句话都直指要害。
“倒杯水。”仿佛知道任妃妃在看这边,赫连羽头也不抬地说。
“哦!”
任妃妃脸上一红,迅速起身倒了杯水放到他桌上。
他拿起杯子就喝,注意力一直保持在视频会议上,似乎今天的事格外重要,重要到他都忘记责备今天的水热或凉。
重重将杯子顿回,赫连羽眼睛微眯,冲着屏幕对面的几个国外供应商用英语争论起来。
任妃妃站了片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可是她并不想离开。
今天这难得的相处,似乎意味着关系有修复的可能。
而且,她也真的想和这样的赫连羽多呆一会儿。
为了显得自己在这里还有用,任妃妃走到药柜前,仔细地整理起里面堆积的药来。
整理的过程中,任妃妃发现这些药居然有些都过期了,最近的保质期居然也就在这一两年。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平时有在用吗?
任妃妃疑惑地将过期的药都堆在一旁,把还能用的分门别类放回原处。
赫连羽拧了拧眉头,将话题抛给会议另一端的代理人。
定定看了屏幕半响,他脖子微微向右侧侧了侧,不动声色地看向跪坐在药柜前的任妃妃。
她手脚不停,不时低头辨认一下药品名,又翻着盒子看下日期,做得很认真。
窗外的光线照过她头顶,散出淡金色的光晕,马尾辫随着她的小脑袋晃个不停,格外俏丽可爱。
赫连羽神色慢慢温柔下来,唇角不自觉地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个场景,曾几何时在他脑海中浮现过。
他在认真工作,而她打理着家务,偶尔两人说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就像世上任何一对普通夫妇一样。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家庭从来都存在着剑拔弩张,很难有这种温馨时光,所以这种幻想从未达成过。
父母之间的婚姻,只是为了延续血脉而生的。
说得更难听一些,是赫连荣生怕自己熬不过三十大关,急吼吼地骗了当时情窦初开的联姻对象,在对他人品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大了肚子。
结果可想而知,和赫连荣一连生了两个孩子后,对他失望透顶的妻子直接离开了,据说现在已在外国结婚,成了另几个孩子的母亲。
赫连羽对自己的婚姻也从没抱过期望。
他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哪个女人,对哪个人抱有与别人不同的感情。
而任妃妃是个例外,因为她的出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同了。
那些热烈,忧伤,愤怒与酸涩,都是因她而起。
只是,他不能再沉迷下去了。
就像是红灯亮起不能通行,就像是排队要讲秩序一样,这是规则。
这些从小就要讲的规则,永远是他心里的坎,不容迈过。
不知何时,任妃妃远远看过来,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怎么了?还要喝水吗?”
赫连羽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竟失了神。
僵硬地转过脖子,他掩饰地敲击着键盘,对任妃妃的问话毫不理睬。
他冷漠的脸有着淡淡的不悦,看起来似乎是因为她收拾的动作打扰到了工作一般。
任妃妃抿了抿嘴,动作放得轻缓了些,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