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赫连羽机械地说。
李工一怔,看了看赫连羽身后的门,又看了看脚下距离自己十数米的地面。
“我让你出去!”
赫连羽这声咆哮吓得李工手一哆嗦,差点就顺着绳子溜了下去,还好腰上系着保险绳。
“少爷,我在外头呢。”
李工声音颤抖,重新抓着绳子的手也在颤抖。
赫连羽猛地横过眼,目中的刺骨寒意戳得李工脸皮都僵成了冰。
“哎,好好……”他说着,两只手闪电般地交替着把自己往下送。
大步冲到窗前,赫连羽猛地关上安了一半的窗户,发出哐地一声巨响。
不过才拧了几颗螺丝,这种木窗带着玻璃本就有些重,哪经得起这样的气力。
勉强在窗台上站了那么一小会儿,斜着就往下栽去。
李工吓得赶紧偏过身子,紧接着就看到窗户扇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下要是硬杵到头上,恐怕就得砸得个血坑洞,李工脸色白得跟纸似的贸足劲往下溜,两手动作快得都出虚影了。
窗扇发出的巨大声响令赫连羽迅速走到窗边,看到李工没事,这才直起身子猛地带上窗帘。
这几天本就没什么太阳,窗帘一关屋里就有些昏暗,赫连羽的身影一下就陷入了幽暗之中。
转头看向书架,赫连羽双眼轻眯。
那天他是气急了,把日记给砸散了页。
冲上去追南司佳后就没管那些,等到平静下来,他又回了这间屋子把散落的纸页一张张地拾起来重新夹进了本子里。
这是哥哥的东西,不仅不能碰,更不能有半点损坏。
从小到大的习惯,让他有强迫症般将被自己撕烂的照片放回,最后搁到了那积满灰的书架上。
是他忘记关窗了吗?
想到昨夜的风,赫连羽已经能肯定这架上的书倒了大半,或许也包括那本日记。
一步步走到书架前,赫连羽的目光巡视着,最终定到那排笔记上。
日记本被夹在一堆中间,书脊朝外,清晰好认。
赫连羽颤抖地伸手拿出来,慢慢打开。
没有侥幸,照片不是在原来的地方夹着,那些纸页也没按顺序,错乱且整齐地归拢在一起。
捏着日记本的手渐渐收紧,赫连羽涌出一股想把它再度砸烂的冲动。
可是最终,他还是轻轻放了回去。
默默走出房间,赫连羽迎而撞上风风火火冲来的罗玉叶。
“你怎么回事呀?那窗户是随便好扔的吗?把人砸伤了要不要赔,你什么时候做事能长长脑子?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连娶进来的女人都一样没点分寸!”
在任妃妃身上吃的瘪罗玉叶到现在都没缓回来,听到外头那声巨响问了情况,立刻来了精神。
“让开。”
“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今天差点把我害哑了,现在舌头都肿着呢!还有这嘴唇,你看看,你……”
没等罗玉叶说完,赫连羽已经拂开她冲着楼下走去。
被推得一个趔趄的罗玉叶扶着栏杆,跟不认识似地瞪着赫连羽的背影。
虽然两人的关系从来谈不上好,但表面上的工夫从来都做得不错。
她像一个母亲而赫连羽像个儿子,基本的演技都是在的。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彻底要撕破脸了不成?
一连串蹬蹬下楼的脚步声,紧着大门猛地带上发出的巨响,最后跑车的轰鸣带着那个怒气冲冲的人离去,这才彻底熄了声响。
老宅的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一直到赫连羽走了好久都没人敢出声。
赫连羽很久没发这么大脾气了,或者说他这几年就没有在老宅情绪特别外露过。
在这里他永远扮演着那个死去哥哥的角色,沉着冷静带着些骄傲的谦恭,对父母有礼对爷爷孝顺,几乎是完美的。
可是在这一瞬,大家才意识他还是那个曾经叛逆嚣张,在外头放狠话办狠事闹得一家不得安宁的赫连羽。
因为不适应,罗玉叶的脸色又青又白看起来难看得很。
没人敢说话就表示没人帮她搭着台子下,罗玉叶在楼上站了半天,最后只能自己灰溜溜地走回客厅。
看到赫连荣居然好整以暇地坐大厅里,罗玉叶火气顿时飙了上来。
“你在下面怎么也不管管他!就看他冲着我发火,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谁让你去惹他,明知道他最近脾气臭,一时好一时坏的,上赶着找事这不是。”赫连荣看着罗玉叶边说话边捂着嘴的模样,露出个笑来。
“别得意!看你自己还像他老子不?今天是我被他们俩整,下回还怕不轮到你?”
话说多了嘴越发地痛,罗玉叶嘶着气哼哼唧唧地挤出这句。
“他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亲老子。”言下之意罗玉叶不是赫连羽亲妈,所以才有这待遇。
“那又怎么样?现在耀熠全在他手里,你以前那点关系都叫他给断了,以后没老爷子镇着了,恐怕你冲他要口吃的都难!”
这话说得有些过,不过也有些道理,赫连荣听了眉头紧皱,明显不爽。
“早听我的选个可心的媳妇回来,多少也能把他治着点,现在可好!”
罗玉叶一屁股坐下,对任妃妃的不满升至了顶点。
赫连荣默不做声,心里也多了些惦量。
……
将跑车一轰到底,赫连羽感受到了久违的那股推背感。
在路上腾飞的速度,使得他肾上腺素狂飙至极点,脑海里那些有的没的瞬间就被抛至脑后。
不知有多久没碰这台车了,平时保养从没拉下,他却惜命得不敢开。
如果不是今天体会一把,赫连羽还从没觉得抛下肩头重担有这么爽快。
一气开到秋色,进房间叫了酒,赫连羽一个人闷头喝了整瓶才歇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刚刚开过快车的缘故,平常那么好用的酒精没有麻痹他的神经,反而让他越喝越清醒。
翻开日记本的每一个动作都反复在脑中重播,细微得连照片被撕碎的毛边都清晰可见。
她到底看了没有?如果看了,看了多少?
比起这个,任妃妃和付青源有没有搭乘同一航班回横山都没那么重要了。
这些事乱糟糟挤在脑袋里,随着酒劲一浪浪冲击着,让仰躺在沙发上的赫连羽实在受不住猛地坐起身。
拿出电话,赫连羽举到眼前按亮。
他迷蒙着眼睛从通话纪录中翻出任妃妃的名字,想也不想就把电话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