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坐安稳,远处那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惊得他连滚带爬又向后窜了几米远。
司机一张脸吓得青白,双手合十连连拜天,又在胸口划十字,不知道是在感谢哪路神仙。
远处救护车和警车的鸣叫声渐渐逼近,爆炸后燃起的火光映亮了夜色。
文泽熙怔怔看了半响,这才回头望向任妃妃。
她跪坐在地上,好像完全不知道冷似的,垂着头,一双小手紧紧环住赫连羽肩头。
赫连羽满是血迹的脸侧贴在她双腿上,唇边还在往外溢出血沫。
他身上别的地方看起来都还算完好,只有一只腿扭曲得古怪,应该是彻底断了。
文泽熙转身走到车里,将车内厚实的坐垫拿出走到任妃妃身边。
“救护车马上就到了,用这个给他垫一下好了,你别坐地上,太凉。”
任妃妃拿起手背飞快地在脸上抹了把,这才抬起头。
“不用了,他现在不能乱动。”
不知是不是内腑伤到了,赫连羽的嘴里不断逸出鲜血,任妃妃心慌得连手都在抖。
文泽熙看到她眼眶中悬而未落的泪水,呼吸停滞了数秒,扭开头望向远处。
他知道任妃妃忘记不了这个男人,也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牵系两人的关键,这些他都能接受。
可清清楚楚看到任妃妃环抱着赫连羽,一脸心痛得自己恨不得去替的模样,胸口那股涩意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的。
路上经过许多车,看到现场都放缓速度,任妃妃抱着赫连羽坐在路边的模样,也引来不少目光。
救护车最先到达,紧接着的是警车,路上的拥堵被疏散,救护人员推下移动病床快速来到任妃妃身边。
有医护人员在,文泽熙这才能将任妃妃从地上拉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在地上坐久凉到了,任妃妃身子颤个不停,双手冷得像冰一样。
“他不会有事吧?”
“很难说。”经过初步检查后,医护人员冲着任妃妃摇了摇头,又转过去跟同事讨论。
“看这儿,头上这个地方……”
撩开赫连羽发间,医护人员指着其中一处说道。
任妃妃看过去,吓得紧紧捂住了嘴。
那个地方不知撞到了什么,随着医护人员的拔弄,居然露出了一小块头骨。
刚刚只顾得注意赫连羽腿伤,却没想到这里严重成这样。
“内脏有没有问题?他刚刚一直在吐血。”文泽熙问道。
“这个还得回医院做详细检查才知道,请让让。”
医护人员合力将赫连羽移到床上,小跑着向车上推去。
任妃妃下意识地跟了过去,可才走出两步,就被文泽熙拉了回来。
“现在应该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有医生在,都会照顾好的,你去了也没用。”
“……他说了,叫我别走。”
任妃妃拔开文泽熙的手,头扭向救护车,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你现在需要泡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样子?刚刚在地上坐了那么久,天这么冷,你难道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就算不顾自己,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吧!”
文泽熙握住任妃妃肩头,苦涩地说道。
“他叫我别走,我得跟着。文学长……你帮我通知一下老爷子,不不……还是先别说,我看情况再做打算。”
看到赫连羽已经被医护人员推上了车,任妃妃有些着急地摆开文泽熙双手,转身跑了过去。
来到车旁,任妃妃转头看向跟着自己过来的文泽熙,仿佛想起了什么,勉强笑了笑。
“文学长,谢谢你帮我,刚才真的很危险。”
“没什么,这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文泽熙脸色微微发白,轻轻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任妃妃听没听见,她已经迅速上了车,坐到昏迷不醒的赫连羽身旁,自然地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你怎么上来了?你是家属吗?”
“是,我是他太太。”
“那这样,你先签个字……”
文泽熙站在车外,看着任妃妃答着医护人员的话,伸手接过一份东西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眼睛微眨了一下,文泽熙觉得有什么酸涩的东西从鼻间升起,瞬间又被他压了下去。
救护车门砰地被关紧,任妃妃的身影被掩在窗后,就这样远远驶了视线。
“你电话响了……”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对站在原地像根柱子一样的文泽熙提醒道。
文泽熙拿出电话接听,那边传来女人扯着嗓门不耐烦的声音。
“喂,是留位的客人吗?你到底要留多久啊!这都十点了,我明天一早还要做早市,四点就得起,你玩浪漫也得体谅一下我们是不是?叫人过来付了那么点订金,还花里胡哨挂了那么些气球,收拾都得半天。后厨四五个人就这么等着你,收银也下不了班,我这……”
“行了,有多少损失列个清单给我。”
“你说什么?”那头老板娘显然没料到文泽熙居然这么说,愣了一愣。
“我说得很清楚了,有什么损失我一应补偿,还有什么问题吗?”文泽熙拧了拧眉头,抬眼看向远去的救护车。
“补偿?你今天不来了啊?我这一晚上空着店等你,生意可耽误了不少,还特地照着你的单子去选购了不少东西,你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
“就这样吧,联系过去交订金的那位也行,他会照你的要求一分不落地算给你的。”
文泽熙挂断电话,疲惫地转过身向着车上走去。
“文先生,你的手……好像在流血。”司机早就坐回车上,见文泽熙上来,一回头惊道。
文泽熙低头看了看,“没什么,不怎么疼。”
“这么大的口子,您也是真能忍!是条汉子!”司机举起大拇指笑了笑。
刚刚情况紧急,文泽熙费力拉扯赫连羽的时候或许是不小心在变形的车门上刮了一下,手背上划出一道翻着皮肉的口子,血已经凝固了,却没觉出疼。
又或者其实是疼的,但却比不过心口的那道伤。
文泽熙坐了半响,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